全家福是一种团圆的象征，一张全家福包含了老人对家的深情，也给年轻人留下了珍贵的记忆。春节临近，90后江西摄影师戴继民扛起相机，走进农村，又开始用相机为新的家庭留下最质朴的留念，并以此记录2022年新年最温馨的瞬间。
2022年的第一张全家福
“3，2，1，可以多笑一点，往这边靠拢一点。”在距离江西南昌300多公里的宜春市梅花村，居住着40多户人家。90后摄影小伙戴继民正在为村里的老人拍摄全家福，一边调整老人的造型，一边寻找、捕捉最佳时间点，今年是他前往乡村拍摄全家福的第11年。
1月18日一大早，天还蒙蒙亮，戴继民从酒店驱车出发前往梅花村。这一次的拍摄契机源自老朋友返乡新农人冷海军的邀请，准备为宜春老乡们拍一组全家福。和以往拍摄一样，除了相机，他带上了打印机，为了让这次拍摄计划更有仪式感，他还带上了新买的相框，给全家福也找个“家”。
从车窗往外望，山上涌出不少雾气，今年冬天并没有那么寒冷。这天是周二，在这个工作日的时间，村里并不算特别热闹，年轻人基本上在外面或者附近的城里上班，留在村里的大多数都是老人小孩。对于扛着相机的陌生人的出现，村民们带着几分好奇和疑虑：“你是来做什么的呀？”“你的拍摄是不是有什么目的？”
“我就是给你们拍照的，不收钱！”对于村民的质疑，戴继民细心地解释。类似这样的情况，戴继民显然不是第一次遇到。给村民拍摄的第一张全家福来自今年50多岁的龙先生和他的妻子。得知我们是来给他们拍照的，妻子特意去换了一件红色外衣，显得十分喜庆，背景正是新做的房子。换上新装的妻子给丈夫理了理衣领，对着相机微笑，“咔嚓”一声，连上蓝牙，再连上打印机，全家福从打印机打印出来，套上相框，一张完整的全家福就此诞生。
看到照片，龙先生一边笑着一边感慨：“我们连结婚照都没有拍过，现在算是补上了。”随着智能手机的发展，龙先生手机里面也有一些自拍，但总洗不出照片的味道。有了第一张的照片做样品，其他的村民也明白了戴继民来村里做什么。村里的邻居相互传递信息，得知是来村里公益免费拍照片，还有人上门主动邀请戴继民到家里拍摄。
一张全家福背后的故事
拍摄照片很快，找好位置，对着镜头露出微笑，相机记录的是当下最真挚的感情。单人照、两代人的合照、夫妻合照……一张全家福的背后就有一个故事。
在拍摄的这些全家福当中，戴继民印象最深刻的是一位不会说话的老人。据周围的村民介绍，除了身份证，老人便从没有拍过照。拍照的时候老人笑得很开心，拿到照片的他看了很久，虽然不会表达，他手指了自己，再指了指自己，向戴继民伸出了大拇指，表示自己的满意。
拍摄到最后，我们看到了一位94岁的老人，一开始老人还有些不好意思，不愿意拍摄。在戴继民劝说下，老人把身上的围裙卸掉，站在门口。老人起初还有些拘谨，等到照片打印出来后，老人先拢了拢耳边的头发，久久望着相框，嘴里喃喃道：“这张照片拍得好，拍得很像我。”
拍照的机会对于村里的老人来说十分难得，上一次老人拍照还是74岁生日，有人路过村里为老人做了一幅瓷板画。老人从箱子里面找到这幅瓷板画跟我们分享。拿着手上的黑白瓷板画，彩色的照片显然让她更加中意。原以为老人会将照片摆放在桌面上，没有想到老人最后将照片藏进了箱子里。临走之际，老人执意邀请留下吃饭表达对摄影师的感谢，在戴继民看来：“当他们认可你做好事的时候，也会表达他们的善意。”
一张张全家福，有两代人的合照，有老人的单人照，也有夫妻的合影，老人们拿到照片的时候是开心的。这是戴继民2022年第一次全家福的拍摄，也是坚持公益全家福拍摄的第11个年头。这一次拍摄的经历，让戴继民有了不同的体会，一张照片在城市里也许是平平无奇的，但是对于农村的老人，确实是一种珍贵的留念，村里的老人并不需要美颜的功能，真实就是最好的滤镜。
角落里面的记录者
90后摄影师戴继民，给自己取了艺名“阿呆”，小朋友们会管他叫“阿呆叔叔”。除了公益拍摄之外，这些年戴继民的摄影题材包括各种返乡新农人，农村话题一直是他重点关注的领域。对于戴继民而言，他更像是一名“角落里面的记录者”。
2011年戴继民开始拍摄公益全家福，他记得最早拍摄的地方在老家婺源，以及大学就读地赣州周边的农村。2013年的时候，公益全家福活动通过众筹有了新的设备，照片可以通过打印机打印出来送给老人。公益全家福拍摄人数最多的时候达到20多人，戴继民曾带着志愿者们一起到农村拍摄。通过媒体的曝光、朋友圈的影响，公益全家福拍摄计划受到了更多朋友的支持与认可。这11年，戴继民走遍了江西大多数的农村，每张照片都代表着他曾经走过的足迹，拍摄公益全家福这事也一直坚持着。
一张全家福意味着什么？农村的老人很多人甚至一辈子都没有照过一张照片，对于戴继民来说，照片打印出来是对生者的念想。公益全家福的拍摄也让他将相机对准了农村的老人，开启了他关注乡村的大门。
在所有全家福的拍摄中，戴继民印象最深刻的一件事情是2017年春节拍摄的一张全家福，地点在戴继民的婺源老家，拍摄者并不是他自己，照片中主人公正是戴继民一家人，这张全家福也摆在婺源老家的桌子上。“这张照片是我们家最齐全的一次，姐姐们从外地回来，把四口人放在一个共同的空间才是年味，全家福正是记录了一个家庭的团聚。”
这一次的拍摄有很多被忽略的群体，在拍摄的这些群体当中，有人可能是第一次拍照片。在戴继民看来，以94岁老人为例，虽然她之前也拍过照，但是她关注的不是好看，而是像自己，能在拍摄当中发现一种平实而伟大，如果不去拍摄可能永远不会发现，这鲜活的故事就在我们的身边。
当晚，戴继民将今年拍摄的全家福整理后发在了朋友圈，这条朋友圈迅速引起众多朋友的点赞。已经有新的朋友联系年后的全家福拍摄，对于下次全家福已经确定：“就安排在年后。”
记者手记:有温度的照片
认识戴继民其实是早在5年前，因他记录返乡新农人而认识，后来得知他一直都从事纪实拍摄，让我心生羡慕。这几年，戴继民依旧在南昌从事摄影工作。2021年年初，得知戴继民(以下简称阿呆)今年又要去拍摄全家福，便主动和他提出这一次的跟拍计划，所以有了这一次拍摄记录的结缘。从南昌驱车前往宜春要3个小时，这次拍摄之前，阿呆准备得很充分：手上的相机已经换了轻便小巧的新相机，打印机也是新换的。值得一提的是，今年他还自费买了很多相框，为公益拍摄作准备。朋友对于阿呆的评价是：“阿呆的照片是有温度的，每张照片都藏着故事。”他的照片没有追求过度的后期，也并不是唯构图论，所有照片就是记录最真实的当下。在他过往的拍摄题材里，乡村主题是最多的，从农村全家福，到返乡新农人，阿呆的照片总是充满一种新闻纪实性，正如他对自己的定位——“角落里面的记录者”。虽然是公益拍摄，但并不会被所有人买账。有村民质疑“你们是来做什么的？”“你们为什么要做这件事情？”在早几年，阿呆便会用大学生做社会实践的理由告诉当地的村民。对于阿呆来说，做这件事本身的意义是大于误解的。有人会误解，但是当这样的行为被村民真正认可之后，有人会招待他吃饭，有人会硬要给他红包，通常阿呆都会拒绝，但是如果碰上村里好彩头，阿呆也并不会过多推辞：“这也是讨个吉利”。在拍摄的过程中，每次阿呆都会有新的发现，每次拍摄都有温暖的故事。在阿呆的拍摄事业中，他认识了很多返乡青年，而这次邀约全家福拍摄的冷海军，正是阿呆通过返乡新农人所认识的，拍摄这么多年，公益拍摄也给他带来不少意外的收获。生于乡村，长于乡村，一直以来于阿呆都有一种乡土情怀，全家福只是每年过年的项目，在明年，阿呆有一个环游江西的打算，带着相机，开上他的摆摊车，对于阿呆而言，乡土有太多内容值得挖掘。对于普通人而言，能够坚持并且坚守自己的初心并不易，更何况是将一项公益事业坚持11年，更为难得！拍摄结束后，我向阿呆提议，如果有机会，等到几年后再找这些拍过照的村民，记录他们的变化，这样的全家福会很有意义。
文/赵琼 图由受访者提供
编辑：江语
审核：金路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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