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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海市的夏，天气总是多变。
中午还是晴天，临近傍晚时，乌云压城而过，空气中也多了些湿热因子，闷得人透不过气，一副风雨欲来的景象。
顾辰的新戏顺利杀青。
虽也拍过不少作品，这次却格外不同。原作是有影响力大IP不说，更是张导的电视剧处女作。
这些行业都是有鄙视链的，拍电影的看不起拍电视剧的，拍电视剧的看不起拍短视频的。
张导从前只拍电影，作品在业内有口皆碑，这回贸然“下海”，也是看到剧本实在是好，不忍打磨掉过多细节。又想以拍电影的精良水平展现出这部作品，直接导致12集的精品剧集，整整拍了一年。
且无一主演轧戏，出其他通告的时间都没多少。
原本张导还担心顾辰会介意这点，毕竟他算是流量演员，流量大过演员，虽说演技成熟，业内口碑也不错，可毕竟热度在那，不知道能不能耐得住那么久的寂寞。
可顾辰却毫不犹豫，果断接下这部戏。
他向来有主见，楼初也觉值得，便同样应下。
近一年的时间，他都泡在剧组，几乎没多少曝光，也不爱发微博营业。
粉丝们都憋坏了，赶在杀青这天里三层外三层地来剧组送花做花墙，庆祝他们偶像终于杀青。未来曝光再怎么少，也总比在张导剧组里多吧。
张导感受到粉丝的热情，“啧”了两声，笑看顾辰：“有流量有演技，小伙子未来不可限量喽。”
顾辰笑看张导，直言谬赞，自己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
楼初快走两步到顾辰面前，冲张导打招呼，并吩咐顾辰的助理刘颖把提前买好的饮料甜品分给工作人员：“顾辰请大家喝下午茶，虽然有点晚了，但是谢谢大家，大家也辛苦了！”
女主角那边的工作人员也纷纷把刚定的水果分发下去。
张导看见急了，赶忙跟上：“大家都留着肚子吃晚上的散伙饭！我提前一个月定的位置呢！”
剧组里发出一阵哄笑，副导开玩笑道：“看来张导比我们更急着‘下班’。”
趁乱，顾辰看着身侧的楼初，抱怨：“舍得从新人那边过来了？”
楼初挑眉，小声打趣：“哪里的话，怎么敢怠慢大明星。”
楼初作为他的大经纪，在这种场合下，必定要陪艺人同导演组应酬，以答谢他们这么久来的照顾。
顾辰跟剧组的人拍了合照，又出去跟粉丝打过招呼，便匆匆去卸妆。
楼初就是在这时接到徐泽的电话。
2
看到来电显示的瞬间，她还有些怔愣，便让刘颖先过去，自己进了一边的安全通道。
倒也不怪她心情复杂。
相恋九年的恋人今年起开始冷暴力，前一秒还义正辞严责怪楼初工作太忙，一年到头跟着艺人四处出差，两人在一起九年却还是聚少离多，甚至连结婚证都要没时间扯，转头就被她发现对方疑似出轨的蛛丝马迹。
假意说要出差杀了个回马枪，竟真让楼初当场捉奸。
她永远都忘不了那一天，混乱的酒店房间和狼狈的男女，女人匆匆离去，而徐泽却一改之前义正辞严的模样，求楼初原谅，说自己只是一时糊涂。
楼初觉得恶心，却又忍不住反省，是自己给的陪伴确实太少。
九年，相爱不易，她也过了强求真爱的年龄。
徐泽不止一次提出要结婚，对朋友圈里婚姻幸福、儿女双全的同事好友表达羡慕，理解她出差多、应酬多的工作性质，甚至双方父母给这段感情的压力都由他一己担下。
是楼初事业心太强，又不想完全放弃在上升期的工作，这才让徐泽难耐寂寞，做了错事。
她决定给徐泽一次机会。
然而这次机会，徐泽并没有珍惜。没过多久，楼初就发现徐泽和那个女人根本没有断联系。
她失望至极，却也没将话说死，只说让两人冷静一下。她以为徐泽还会解释，却不想男人一言不发，第二天就拎着箱子离开了他们一起租的房子。
就在三个小时前，她在机场接到电话，徐泽说：“我们聊聊。”
楼初说自己要登机了，三个小时后落地。
徐泽说：“好，那就三个小时后再说。”
而现在刚好是三个小时以后，电话准时打了过来，就这样迫不及待。
楼初接通了电话。
是徐泽先开了口：“小初，我们分开吧。”
楼初早有预感：“你想好了？”
徐泽沉默半晌，就在楼初想要说话时，那边也开了口：“岑溪她……怀孕了，我们打算订婚。”
楼初一颗心彻底落到谷底，安全通道的声控灯也灭下，眼前一片漆黑岑寂。
她飞速从包里拿了根女士烟出来，叼在唇边，没有点着。
楼初做梦都没想到，这种狗血剧情竟然发生在了自己身上。
心中情绪翻涌，嘴上却淡然：“好。”
多年的职场习惯，遇到天大的事都要先让自己冷静下来。哪怕现在她已经不知不觉脱了力，全部身体的重量都靠在身后的墙上，胃里一阵阵地犯恶心。
她向来是个怕麻烦的人。早有预料，也算不得意外。
事已至此，不想吵架，不想撕破脸，她没有任何多余的精力面对不堪，哪怕另外的人并不体面。
“是我对不起你，房租我帮你多交了一年，那边离你公司近，虽然你常出差，但你怕麻烦总不想搬家，好歹也有个落脚的地儿，我今天就已经搬走了。
“你一个女孩自己在京市打拼，以后如果有需要我帮助的地方尽管找我……”
原本还有些生气，听到这里便只剩悲哀。她的初恋，也是真的想过要结婚的人。一段感情到最后剩下的，就只有这些。
“这些话就不用说了吧，我倒是没有跟前男友联系的习惯。”
徐泽有些尴尬，他讷讷：“好，那我……”
“徐泽，”楼初叫住他，不知出于什么心理，话赶在脑子思考之前说了出来，“如果我也怀孕了呢？”
徐泽大惊：“楼初……你……”
随即，他的声调又落下来：“怎么可能，我们都很久没有……何况我们每次都做安全措施……”
楼初：“哪有百分之百的安全。”
徐泽沉吟一声，立刻信誓旦旦：“小初你放心，我一定给你找最好的医生。现在医疗技术都很成熟了……”
楼初听着电话那头男人着急的声音，心里发冷，也有些想笑。
眼眶不知在什么时候变得酸涩，她轻飘飘地打断徐泽的话：“我骗你的。”说罢便挂断电话。
她当然知道，徐泽不会选她。
从前一门心思拼事业，哪是不想结婚呢。
只是她永远忘不了徐泽妈妈的态度，嫌她工作不稳定、家底不厚，又是外地户口，而徐泽家早些年凭着拆迁款发了笔财，现在家里开着小公司，日子过得殷实，又是京市本地人。
后来她收入逐年递增，娱乐圈超一线艺人的经纪人、最大娱乐公司的大经纪之一，提成只多不少，甚至可以考虑在京市买不错的房子。
可她的工作性质，常年跟着艺人东奔西走，于是徐泽妈妈在嫌弃她没有本地户口的基础上又对她多了一道不满——这女人不着家。
她是知道的，徐泽的妈妈背着她帮他安排过不少次相亲。
从前是她对徐泽太有信心了。
看你不顺眼的人永远都不会高看你一眼，而徐泽出轨的女人，岑溪，家底儿厚，从不用像她一样为生活奔波，工作不忙，顾得了家，还是京市户口。
这都是楼初自己背地里查的。
成年人第一课，爱情里感情大过合适，婚姻里合适大过感情。
楼初将烟点着，抽完才要转身，门一开，楼初跟门外的人撞了个正着。
是卸完妆的顾辰。
他个子很高，有185。楼初哪怕穿上高跟鞋，都需要仰视他。
情绪还没来得及收回，她诧异发问：“你怎么在这？”
顾辰没回答，低头看她，笑笑：“少抽点烟。”
3
晚上，楼初陪着顾辰到了酒店。
顾辰17岁爱豆出道，是队里的门面，女友粉无数，不过是限定团，5年，到期解散。
退团后，22岁开始转型演戏，中间经历过多少质疑、贬低、恶语相向……他自己都数不清。
可还是凭着一股劲——绝对的实力与专业态度，替自己杀出一条路。在更多唱跳爱豆开始焦虑自己的职业寿命时，他在28岁这年已捧得影帝奖杯，成功转型。
又在同年，接了张导这部戏。
他们都有信心，等到这部戏播出，于顾辰而言必定如虎添翼，能让更多导演与观众看到他的可能性。
楼初大学毕业，带的第一个艺人便是顾辰。
那时顾辰21岁，还在团体里。楼初22岁，初入社会，青涩认真。
顾辰从没绯闻与负面新闻，又会与粉丝互动，人气居高不下；而楼初聪明机灵，社交能力拔尖，到今天，也算是双赢。
若是从前，楼初一定很高兴，推杯换盏间还能再给顾辰捞点好处。
可这次，楼初全程不在状态，饭桌上还差点没接住导演抛过来的梗，多亏顾辰提醒她。
身心俱疲，不过如此。
应酬结束，一行人上车，往住宿的酒店走。
凌晨，商务车在路上快速行驶。
艺人宣传已经把顾辰的现场图修好，工作室一发微博就上了热搜。
微信里还有工作室群里大家开的玩笑，说之前要上热搜得花钱投不少账号才能做上去，现在都是营销号主动发，上热搜比喘气都容易。
楼初沉默了半路，这才开口，让大家别乱开玩笑。
娱乐圈更新换代这么快，红了切忌飘，忧患意识不能丢。
顾辰卸了妆，头发软塌塌地垂在前额。他骨相很好，鼻梁高、眼窝深，长得非常精致。身上穿着简单的T恤、运动裤，整个人看着帅气又清爽。
捧着手机看了会微博，觉得没意思，在车里嚷嚷：“我什么时候才能休假啊，初姐，你之前答应我这部戏结束就让我休假。”
楼初看他这副没形象的模样，唇边才有了点笑：“那我可能要食言了。这段时间有N个导演给我发了剧本，其中还有三部电影。
“哦，还有两个综艺跟五个商务——其中一个还是顶奢，你猜他们过来谈的title是什么？”
顾辰没猜，只是笑了笑：“总算笑了，这一晚上跟丢了魂一样。”
楼初一愣，又往后看。助理刘颖和宣传田田也是担忧地看着她，顺便疯狂点头。
楼初低头看了眼手机，又往座椅上一靠：“没事，就是……分手了。”
车里三人皆是一愣。
“不过，”楼初笑笑，“情场失意，职场得意。以后我就一门心思搞钱了，你们可都得争气。”
还是刘颖先反应过来：“谈什么恋爱，楼姐你又漂亮又会挣钱，什么样的找不到，男人哪有钞票香……顾哥除外！顾哥跟钞票一样香！顾哥现在更出息了，以后肯定带我们飞。”
顾辰没说话，只是看着楼初，眼里意味不明。
楼初没注意到他的眼神，只是打开手机里的表格，看了一下安排，对顾辰道：“你已经整半年一天都没休息过了，所以我还是给你留出一周假期。
“过来的剧本、商务、综艺等等都由刘颖做初筛，等我回来做最终筛选，你就趁这段时间先休息一下，去年拍了一年戏，推了不少通告，今年下半年你一定会很忙。”
“回来？”刘颖奇怪地问，“初姐你要去哪？”
楼初看着她，眨眨眼笑道：“给自己放个假，嗯……去云市吧。”
此刻，距离一周假期结束还有7天。
4
思来想去确实没有回到京市的勇气，更不敢回家跟一直催婚的父母坦承自己分手的事，楼初干脆直接买了张去云市的机票，第二天直接从海市起飞。
到云市时，已是下午。
她常年跟着艺人出通告东奔西走，自己出来倒是还有些不习惯。
云市是旅游城市，夏天又是旅行旺季，好在之前跟顾辰在这边出过几次差，与几家高档酒店的经理熟识，这才好不容易定得一间房。
去酒店放下行李又昏昏沉沉睡了一觉，醒时天已经黑得彻底。
她打开微信，弹出一堆消息。
顾辰工作室这边倒是都没烦她，手下另外几个小艺人却不省心。
看着不是什么大事，她又铁了心要享受旅行，便也都交由他们各自的助理执行拿主意。
还有一条消息来自她多年的闺蜜琳琳，琳琳向来直接：“我看到徐泽那个狗X在朋友圈发婚礼纪，我他妈以为你要结婚了没告诉我，结果他结婚的对象竟然是那个小三？”
楼初一愣，徐泽昨天打电话还说要订婚，原来是要结婚了。
她深吸一口气，回复：“我们分手了。”
琳琳的电话瞬间打了过来，女孩的声音咋咋呼呼的：“你跟那个渣男分手了？什么时候的事？”
楼初默默把手机听筒移开一点位置，说：“昨天，彻底断的。”
琳琳：“我去，这个渣男……转头就结婚了？敢情这是接盘的找好了再跟你断清楚，这算什么男人。”
楼初早已淡定下来，还能有心安抚琳琳：“算了，这段感情里我也有不对。
“是我事业心太重，一门心思扑在工作上，想来我和他这么久来聚少离多，早就不剩多少感情。说真的，我现在没什么感觉。”
琳琳：“呸，你可别这么觉得。无论如何，他出轨就是他的错，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你这么拼还不都是因为他妈看不起你，也不知道我们初初这么好，别人有什么看不上的……你现在在哪？要不要我去陪你？”
楼初：“我在云市。”
琳琳：“出差？”
楼初否认：“休息，过来换换心情。”
琳琳：“我去，难得啊，工作狂能说出‘休息’两个字。好啦，那你玩吧，知道你没事我也就安心了。云市很容易有艳遇哦，有帅哥一定要把握机会……
“啊，都忘了你每天跟顾辰一起工作，徐泽那纯属仗着自己认识你早，凡夫俗子怕是很难入你的眼了……”
听琳琳在那边絮絮叨叨，楼初彻底清醒过来。她看了眼时间，跟闺蜜互相道别，挂断电话。
她换好裙子又仔细化了个妆，细腰长腿，美貌依旧。楼初满意地点点头。
来得突然，也没做什么攻略，只好随心，想到什么就去做什么。比如现在，她想喝酒。
在大众点评上搜了一家附近评分不错的静吧，楼初打算先用酒精来打发来到云市的第一晚。
这个静吧环境不错，人也不多。驻唱歌手唱着她不熟悉的民谣小调。
几杯下肚，已是微醺。楼初酒量很好——在她不想醉的前提下，可她今天就是出来买醉的。
周围坐了几对小情侣，也或许不是情侣，只是在这座城市遇见，暧昧氛围浓厚。她大脑开始逐渐混沌，台上的驻唱歌手也换了人。
而就在台上歌手出声的那一刹，楼初瞬间清醒。更合适的形容词应该是：惊醒。
这声音楼初可太熟悉了。
她蓦地抬头向上看，台上那人戴着棒球帽和口罩，身上穿的衣服是前不久品牌送来的礼盒里的，五官在黑暗中不甚清晰，楼初却清楚感知——他在看她。
他唱的什么她已分辨不清，等她清醒过来，他们已经在酒吧的后巷。
夜已深，楼初还喝了酒，现在大脑发懵，看着眼前的人像在做梦：“我给你休假是让你好好休息，不是让你来这酒吧里唱什么歌，你疯了！被拍到怎么办？”
顾辰环胸挑眉：“就是来唱首歌，又不是什么非正规场所，被拍到怎么了？”
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
楼初看他，觉得更加奇怪：“你怎么会在这？”
楼初晚上醒来也看了微信，里面分明没有任何顾辰要来云市的消息。网上也没有。
按说顾辰如今的知名度，怎么可能无人知觉地上飞机，又无人知觉地过来？
顾辰眼眸渐深，笑：“不明显吗？我来找你。开车来的。”
从海市到云市，开了整整一天。
楼初：“你……”
顾辰食指放在嘴前：“嘘——”
楼初下意识噤声。
顾辰满意：“这不是个适合说话的地方。”
深夜云市，酒吧后街小巷。昏暗的灯光与潮湿的青石板，周围还有几对小情侣。
那确实不是。
楼初的心脏跳得飞快，还没等她接话，顾辰又开口了：“你看他们在干什么？”
楼初顺着顾辰的手指一看，不远处是一对小情侣，在暗处接吻。
浪漫的城市，氛围感十足的街道，恰好的时间。
楼初心下蓦地一动，眼前的人已经逼近。而下一秒，他灼热的呼吸喷洒在颊侧。不等楼初反应，顾辰便吻了上来。
这不是个适合说话的地方。却是个适合接吻的地方。
楼初觉得，自己的体内像是有哪里突然坍塌。一片空白的瞬间过后，顾辰紧紧抱住了她。
“不准打我，别问为什么。想这样好久了，让我抱一会。”
此刻，距离一周假期结束还有6天。
5
楼初喝了酒，还是顾辰开车。
她坐在副驾驶，显然还没从刚刚的刺激中脱离出来。等到车停在酒店门外，她这才回神：“你怎么知道我住这？”
顾辰答：“我就是从这跟你到酒吧的……你之前说，你特别喜欢这个酒店的装修风格和按摩浴缸。”
楼初一愣，她之前是这么提过一嘴。但也只是提过一嘴。
她有些尴尬，正准备下车，又突然想起什么，问道：“你订房间了吗？”
顾辰摇头：“这边满房了。”
楼初有些尴尬：“你……”
顾辰眨眨眼，无害地笑道：“没事，我去别的酒店订一间，你快回去休息吧，明天再见。”
话是这么说，然而其实大部分稍有名气的艺人，都已经失去这项能力，或者说，权利。
倒不是说他们真的多矜贵，而是真的不安全。
拿着本人的身份证去订酒店什么的……且不说信息泄漏，明天保不准粉丝就能上来砸门，又加上他只有一个人，还是开车来的，这之间种种麻烦，她真是不敢想。
“顾辰，你真是胡闹，”楼初疲惫道，“去哪个酒店？我去帮你再开个房间。”
顾辰看着楼初，沉默了一下。
而后他解开安全带，凑到楼初旁边。
顾辰：“姐姐，我想睡你的房间，可以吗？”
楼初耳边一阵酥麻：“你……”
而她话还没说出口，便又被人吻住。楼初这次反应比上次快得多，一把把人推开：“你疯了。”
顾辰也没再追，抿抿嘴唇，勾起笑：“没疯。跟你开玩笑的，我订的时候这里恰好还有一间房——直接找老板订的。你先上去，我一会再下车。”
楼初闻言忙不迭下车，差点扭到脚。
顾辰看着她的背影，不由失笑。她肯定觉得自己疯了。
甚至他自己也这么觉得，但是7年，他喜欢了她整整7年。
他知道楼初有男朋友，他们在一起九年了。
但楼初可曾记得，她不止参与了她那个男朋友人生中的九年，也参与了他的。
楼初回到房间，先冲了澡，后又坐在床边，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怎么回事，到底是哪里不对？
顾辰他怎么……
楼初抿唇，回忆了昨天、今天发生的一切，平时条理清晰的大脑硬是没理出什么头绪。然后，她收到了顾辰的微信。
“是不是很想找我谈谈？”
确实很想。
但，今天不怎么适合再见面。
楼初：“早点休息，有话明天再说。”
顾辰：“可是我想今天说。我去找你，还是你过来？”
楼初看着消息，有些无奈：“我去找你。”
顾辰发来一个房号，跟她同层。楼初正要出门，低头看到自己的浴袍，面上一红，急忙换上正常的衣服，甚至还穿了一件薄外套。
楼初走到门前敲门，顾辰开得很快，侧身让楼初进门。
落地窗前的矮桌上放着两个高脚杯，红酒摆在一边。
楼初转身，看向身后的男人。这张脸应该是她这么多年见过最多次的一张脸，此刻却觉得有些陌生。
“酒就不喝了。”
顾辰闻言，笑笑：“那就不喝，商量一下明天去哪玩。我绝对距离你远远的，不被拍到。”
楼初一哑：“你知道我不是来跟你讨论这个。”
顾辰有些遗憾：“转移话题失败。
“但是楼初，我喜欢你7年了。昨天我不小心听到你打电话，晚上又知道你分手了……这大概是我这么多年第一次失眠到天快亮。”
楼初愣住：“你……”
顾辰：“本来不想太快吓到你，但是，没忍住。”
他有点抱歉：“对不起。”
楼初闻言，彻底愣住。本来打的腹稿一点没用上，都被他的直球完全击碎了。
半晌，她说：“我是你的经纪人，让艺人有这样的想法，是我的工作失误。”
顾辰看向她，毫不意外。
楼初：“刘颖也跟你五六年了，对你的习惯、业务都很熟悉，我会慢慢做工作交接……”
“不是我的经纪人，就可以跟我在一起了吗？”顾辰问。
楼初一愣，霎时语塞。她脑回路回来了一点，道：“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我是说……我应该没做什么让你误解的事，且，我不喜欢你。”
顾辰眼睛里划过失落：“你还真是直接。但是感情都是可以培养的，对吗？
“你不喜欢我，是因为你的工作是我的经纪人，是因为你有男朋友，这让你更不会对你带的艺人产生什么想法。
“但是你现在反正也不准备继续做我的经纪人了，也没有男朋友了，那如果你想谈恋爱，能不能考虑一下我？”
楼初心跳加速了。
男人把自己放在低一层的位置，对一个女人说这种话，真的很容易让人心动。
更何况，这个男人是顾辰。
顾辰看楼初不动，又加了把火：“我……胃疼。开了一天车，也没吃东西。”
楼初僵直的背脊瞬间抽了力：“那你还想喝酒……我真是欠你的。”
顾辰从善如流，眨眨眼：“可以把你自己赔给我。”
深夜，粥店外卖早就关了门，清一色的啤酒烧烤。
好在有几家24小时便利店还开着，酒店里厨具也一应俱全。楼初订的食材很快便到，楼初开火煮面。
她不是第一次给顾辰煮面。
最初带他时，楼初只是助理兼执行经纪，会也负责一点艺人的私下生活。
顾辰胃不好，出通告作息不规律，又加上总是推不掉的酒局，胃自然而然落下病根。阿姨不在的时候，她也会帮忙照顾。
只是今天，不一样。
顾辰就在背后看着她，一动不动，她能感受到。
怎么会这样？楼初怎么也想不通。出神的一会，她掀开锅盖，被扑面而来的热蒸汽一下烫了手。她惊呼一声，急忙把锅盖放下。
顾辰两步向前，抓着楼初的手送到冷水底下：“怎么这么不小心！”
楼初咬唇，没有接话。
顾辰抓着她的手没松开，半晌，说：“对不起，不该让你帮我煮面。以后这些事我来做，我也可以照顾你。”
楼初一愣：“你……”
顾辰没说话，三两下下单了烫伤膏，让楼初先等在一边，自己开火继续把面条煮完。
“你也没吃饭，”顾辰说，“既然都想让你慢慢接受我，那就要从学会照顾女朋友开始。我没谈过恋爱，所以你要教教我。不想让你觉得，跟艺人谈恋爱是很扯淡的一件事。”
楼初怔住，没有说话。
烫伤膏来，面也煮好。顾辰盛出两碗，想帮楼初上烫伤膏。
楼初躲开：“不疼的，我自己可以来。”
抹药膏时，皱了皱眉。
什么，明明就疼。就算不疼，也是灼得难受。顾辰心道，却也不坚持。
楼初抹好药膏，看到面前端来的面条。有肉丝、葱花和青菜，做饭的人应该是进行了摆盘，卖相竟然还不错。
她看了眼手机，觉得有些好笑。
凌晨2点，没有工作的前提下，她跟她的艺人，在她艺人的房间，煮面条。
而就在2个多小时之前，这个人还身体力行打破了他们中间的平衡，并“大放厥词”无数次。
楼初吃着面，突然觉得心底有些软。
二人吃完，空气又陷入沉默。楼初本意想把话说完就走，谁知道话没说完，还在这留下吃了个宵夜。
顾辰沉沉看她，眼神避也不避，楼初被看得如芒在背。
顾辰：“先把别的忘掉，这座城市，很适合艳遇，也很适合恋爱，是不是？”
楼初突然想到琳琳说的话。只是没想到，这“艳遇”竟是他。
顾辰：“就当是一场艳遇，楼初。从刚遇见开始。”
楼初已经完全被他带着走了：“我还没有做好接开始一段感情的准备……”
顾辰：“7年都过来了，我还差这么……”
顾辰停顿一下，忽地抬头问楼初：“你需要准备多久？”
楼初已经完全不想说话了。
6
被艺人追来表白的结果就是，第二天两个人谁都没有出门。
先各自在房间里睡到自然醒，后又监控舆情确认顾辰确实没被拍到，然后就是，顾辰挤到楼初房间，看了场电影，随后饥肠辘辘地一起叫外卖。
“倒是会毁人计划。”楼初埋怨。
顾辰挑眉：“你有计划？还是做了攻略？”
别说，还真都让他说准了。都没有。
顾辰笑：“不过如果以后你想去哪旅游就提前告诉我，我肯定会提前做攻略。”
楼初撇嘴，没有接话。
顾辰还是不能暴饮暴食，自己做了沙拉，看着楼初在对面抱着当地特色菜外卖吃了个痛快。
楼初五官长得浓，没化妆却依旧不觉寡淡。身上穿着宽松的裙子，吃起东西来像小仓鼠，颊侧鼓起一小团，又消下去，可爱得紧，也不排除是顾辰情人眼里出西施。
要顾辰说，他觉得楼初的长相完全不输女艺人。
他也忘了，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楼初的。
大概是，再年轻的时候，他被网络暴力，黑粉编造无数谣言对他进行攻击，他在公寓里，喝酒喝到不省人事的时候。
楼初照顾他一整晚，告诉他：“选择了这样的路，就得咬牙吞下这样的苦。人生能自己做选择的次数不多，所以，做了一次选择，就不要轻易放弃。”
也可能是他第一次因为胃病进医院，粉丝只知道偶像进医院了，在网上闹出不小的风波，还有人要来医院看他。
是楼初以一己之力解决好一切，平息风波，联络保全，发微博回应，顺便还吩咐保姆帮顾辰熬了粥。
她拿着粥站在他的床前，眼里都是忧虑，嘴上却不饶人，义正辞严警告他：“身体健康是不可逆的，要这么糟蹋身体趁早退圈让大家忘了你了事，省得回头出什么意外还得让一大家人伤心紧张。”
又或许是，他家的地址曝光，父母不止一次受到骚扰，他在剧组又逢大雪天气，赶不回父母身旁。是她去他的家乡，联络搬家事宜，让他好无后顾之忧。
太多太多这样的事。她是他依恋又坚实的后盾。
处理艺人的一些私事，了解艺人的心理状况，其实也算经纪人工作的范畴。她以为她在工作，可他却生生动了心。
可那时，楼初有男朋友，又是他的工作人员。且当时顾辰的定位与处境，怎么可以谈恋爱？粉丝会疯，楼初也只会被吓走。
这么多年，他想了很多事。想他与楼初有没有可能。
想自己是不是能慢慢转型，成为更成熟的人、更成熟的艺人。粉丝能接受他的恋爱、结婚；而他也有足够的能力，能给她好的生活。
想他是不是只贪恋于楼初的周全与照顾，若是真有幸能与她在一起，会给她带来怎样的麻烦，而自己能否照顾好她。
想记下楼初所有说过的话，尤其是与工作无关的，喜欢吃什么、喜欢看什么。
想楼初到底会不会与男朋友分开。他几乎是没抱希望的，九年的恋爱，距离婚姻有多近？他不想做自己不齿的事，更不可能去拆散。
爱一个人，若做让她伤心的事，那还叫爱吗？
但是他想得快要发疯了。
这样昏暗与潮湿的暗恋，终于在前天，找到了一点突破口。是奔涌而出的渴望，让他来到这里，做了一些唐突的事。
有些后悔。却也不后悔。他太想抱一下她，吻一下她。
楼初的专业让她每次出现在顾辰面前时，都是神采奕奕的，他甚至找不到什么机会，来哪怕偷偷牵一牵她的手。
楼初收拾好外卖盒，走到顾辰面前：“那个……”
顾辰回神：“嗯？”
楼初指指外面：“天黑了，要出去走走吗？”
顾辰心下一喜，答：“好啊。”
7
再回来已是深夜。
楼初看着手机里几张照片，还是觉得不真实。
这些照片都是顾辰拍的，看出楼初想拍照，男人也不含糊，一点没不耐烦地帮她找好看的角度，还有一张……合照。
楼初愣愣看着，照片上的女生局促又不知所措，男生口罩拉到下颌，露出的微笑别说多灿烂。
往常都是她帮他拍照，张罗着艺人宣传，拍形象照、宣传照、代言照、定妆照……
而今角色调换，她真不适应极了。
楼初大概是除了顾辰自己和他的父母以外，最了解他的人。他专注努力，这些年没一点花边新闻与负面舆论，不良嗜好更没有。烟酒都很克制。
她无意识地放大他们俩那张合照。
经纪人，只是一份工作，圈内不少一线艺人，经纪人其实都是自己的家人。
而她跟顾辰没什么亲戚关系，又这么久都没换工作，除了她跟顾辰时间久、艺人也确实争气努力外，还有一个很单纯的原因。
顾辰的眼睛，真的很干净。
名利场上打过滚的人，楼初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可这么久，她还觉得顾辰干净。
意识到自己手里的动作，看到男人放大的脸，她蓦地放下手机，脸烧得慌。
此刻，距离一周假期结束还有四天。
又是一天，清晨。
顾辰趁着早上人少，出去跑步，顺便帮楼初带了附近据说很好吃的早饭。
楼初打着呵欠开门让人进来，洗漱吃饭后，两个人再次陷入无聊。
公众人物就是这点不好，不能自由出行。
楼初坐在投影仪前想找部电影，忽然刷到了顾辰早些年演的一部电视剧。
楼初挑眉：“要不看看这个？”
顾辰没意见：“成啊。”
他从不觉得之前拍的戏是什么黑历史，反倒自己偶尔也打开看，用他的话说，看之前演的戏，能知道他现在进步了多少、演得多好，这是一种正向激励。
剧情开始，讲的是一对情侣相约去京市打拼，最终不敌现实分开，各自有了新生活的故事。采用婚礼重逢倒叙的方式，缓缓讲述铺开。
那时的顾辰演技还有些青涩，却不掩灵气。
中间有一场野外大雪的戏，顾辰偏过头问楼初，还记不记得拍这部戏时的事。
楼初哪记得这些。
顾辰说：“我记得。那天我们在京市近郊拍戏，你说要过来的时候还只是下了点小雪，可后来雪越下越大，气象局也发了暴雪预警。我联系不上你。”
楼初突然想了起来。
那天下暴雪，她的手机没电了，也没带充电线，只好黑着屏，等着到剧组充电。路上雪越来越大，车开了很久很久才到。
到地方后，刚一下车，就看到顾辰在外边等，男人的焦急写在脸上，恍一看到她，霎时红了眼眶。
现在再想来，原来那时候就……她竟从未察觉。
好像在那以后，顾辰老对她说：“记得带充电线、记得带充电宝、记得别失联……”
楼初失笑，心里一软：“那天，我手机没电了。”
顾辰看向她，笑笑：“我知道。”
此刻，距离一周假期结束，还有三天。
8
楼初不说，顾辰却也看得出来，她很想出去转转。
许是实在不想承担他被拍到的风险，也不忍丢他自己在酒店，便也一直没说。
顾辰主动提议：“假期过去一半了，今天要不要出去转转？”
楼初有些心动，但犹豫：“那你……”
“记不记得之前有一次我们去海市出差，你跟我说，半年去了海市十多次，你连外滩都没去过？”
楼初瞬间被唤起了回忆。
那是她入行的第三年，跟着艺人工作，看着是全国到处飞，但其实就是从一个酒店飞到另一个酒店，从一个活动现场飞到另一个活动现场。
那天深夜活动结束，顾辰问她想不想去外滩看看。
楼初本想拒绝，可又确实心动。顾辰说：“刚好我也想去走走，放心，我远远跟着你，保证不被拍到。”
于是那天，两个人便一起去了外滩。
深夜的海市，波光粼粼的水面、远处的城市霓虹，原来在记忆中都是这样清晰。
记忆收回，眼前的顾辰说：“我远远跟着你，保证不被拍到。”
跟那时一样的话。
楼初想了一会，点头答应：“那你等我收拾一下。”
顾辰笑笑：“好。”
这天，他们去了很多地方。
顾辰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跟在楼初身后。看她拍照、买东西、编了充满特色的头发，编完还不忘隔着不远的距离看向他。
顾辰明白她的暗示，悄悄走过去：“要帮忙拍照吗？”
楼初没想到一个眼神他就看出自己心中所想，便也把手机递给他：“如果不是我跟你认识这么久，我都不敢信你是第一次谈恋爱。”
顾辰颔首，抓拍楼初几个好看的角度，状似无意：“可能心里已经练习过太多次。”
楼初面上一热，收回手机，两个人又回到之前不远不近的距离。
暮色四合，赤红色的晚霞填满天际。楼初转身停下，等顾辰走过来。
“要喝杯酒吗？”
顾辰答应：“好。”
二人找了一个小酒吧，里面私密性不错，安静闲适。
酒喝过一会，顾辰提议玩游戏。他伸出手：“我说一件事，如果你也是就弯下一根手指，最后剩得多的算输，必须回答赢的人一个问题。”
常见的酒桌游戏，总容易玩得荤。可面对顾辰，楼初却没有这种担忧。
她歪头应下：“好啊。”
顾辰：“喜欢吃辣。”
两个人同时弯下一根手指。
“喜欢看电影，尤其是老电影。”
两个人又同时弯下一根手指。
“喜欢听周杰伦的歌。”
楼初有些失笑，顾辰像是在说他们之间的共同爱好。
楼初又跟着弯下一根手指。
“是个很没有安全感的人。”
楼初不置可否，她是，顾辰也是。
这局最后一句话：“特别喜欢过一个人。”
楼初一愣，想了想，还是收起手，却看顾辰还是保持刚刚的动作没动。
“你……”
顾辰笑笑：“突然想到我不算，因为目前的状态还是进行时。”
特别喜欢着一个人。
楼初心头微动，问出她的问题：“为什么喜欢我？”
顾辰想了想，说：“因为觉得你很好。”
简单一句话。
楼初点头，接受了这个答案。
第二轮，是楼初输。
顾辰问得直接：“为什么分手？”
楼初一愣，却也答得坦诚：“最直接的原因是……他出轨了，那个女生怀孕了。”
她沉默一下，又说：“不过现在想想，我和他之间的感情早就出现问题了。
“他妈妈不喜欢我，他也不希望我一直做现在的工作。一天两天还好，时间一久，谁能坚持下来。要分开好像真的只是时间问题。”
楼初情绪明显低落不少，顾辰有点后悔问这个问题了：“抱歉。”
楼初笑：“没关系。”
再一轮，楼初赢。
楼初：“如果我一直不答应跟你在一起，你会怎么办？”
顾辰笑：“不知道，不过太久了，不想那么容易就放弃。不过让你讨厌的话，我就离你远远的。”
楼初：“什么意思？”
顾辰：“喜欢一个人，不会忍心给她造成困扰的。”
楼初微怔，看着眼前的人。他们认识那么多年，楼初却觉得这张脸陌生。
隐没在棒球帽的阴影后，鼻梁如峰，嘴唇略薄，然后是那双干净、在此刻却仿佛泛着光亮的眼睛。
楼初恍神，像是放下了什么坚持：“你说过，可以当成一场艳遇。”
顾辰一怔，喜色浮上脸庞：“可以，从艳遇开始。”
楼初问：“那，我能吻你吗？”
顾辰看着眼前，他心心念念7年的人。长发随意披在肩头，脸上妆容浅淡，红润的嘴唇却衬得她皮肤更加白皙，仿佛透明。
下一秒，他向前倾身，吻住了楼初。呼吸交融，酒精好像有了甜味。
此刻，距离一周假期结束还有2天。
9
还有一天，他们就要结束假期。
楼初买了不少伴手礼，准备回去分给同事和客户爸爸们。
顾辰坐在楼初房间，看着女人忙前忙后，有些悲伤。
“灰姑娘体验卡结束倒计时，你马上就要抛夫弃子了。”
楼初被顾辰这个形容雷得不行：“你别乱说。”
顾辰笑笑，坐在楼初旁边，还不等楼初反应，就感受到小腹上覆上一双大手。
温热袭来，那些可以忽略掉的不适，在此刻却莫名熨帖。
“你……”
顾辰说：“你之前不是说，你的生理期来得比还贷短信都准时？就是这两天了吧？”
楼初一愣。
顾辰真的做了万全的准备，就等着一点点击垮楼初的防线。
“不过我昨天忘了，还答应你去喝酒……”
楼初心中一暖：“没关系，是我说要喝的。”
她觉得，自己的让步越来越多。
本以为，需要很久很久才能整理好自己。可当她回头去看，却发觉那份九年的感情，并没有像她想象中一样在她的生命中留下那样重的痕迹。
确实认真爱过，若不是那些时候的美好，便也坚持不了那么久。
只是早在不知何时，或许在他们之间的分歧与习惯相差越来越大的时候，或许在他妈妈对她的态度一再让她难以接受的时候，或许是，到最后她发现他出轨的时候。
她更没想过，要这么快接受一段新感情，对象还是顾辰。
可她分明心动了。
楼初放下手里的东西，犹豫一下，手覆上放在她小腹上的那双手：“给我点时间。”
顾辰：“嗯？”
楼初：“接受身份的转变。”
顾辰心下大喜，一双眼都要笑弯：“好。”
第二天，两个人买了同一班机回京市。顾辰开去的车叫了代驾师傅开回海市。
楼初原本也很抗拒和顾辰同一班机，但男人理直气壮：“你是我的经纪人，陪我出个差怎么了？”
那确实，只是楼初自己心虚。
而毫不意外，顾辰在云市机场被拍到，等到了京市，机场已经有了不少来接机的人，保镖也等在那里。
站姐好不容易能拍到机场照，乌压压地都要往前挤，顾辰蹙眉让粉丝别挤，一边不着痕迹地保护楼初不被撞到。
两个人在机场分别，楼初回到了家里。
属于徐泽的那些东西早已被他清空，不留半点痕迹。楼初见了，说不清心底的情绪。
她不打算继续住在这里，准备过一阵就搬家，顺便把徐泽多交的房租退回给他。
九年，人生没几个九年，才显得当下的时光更值得被珍惜。
她冲了个热水澡，包好头发、敷上面膜，开始处理最近积压的工作。
刘颖已经对顾辰的剧本、综艺及商务合作做了初筛，就等楼初拿主意。
她打开微信，望着顾辰的对话框，发现两个人分别已有一会，他竟一条消息都没发来。
这个念头闪过，楼初又无奈地笑。怎么回事，就已经开始不适应那人天天在耳边说话的感觉了？竟然有了这种热恋中小女生的心态，真是越活越回去。
她摇摇头，正准备继续工作，微信突然着急地跳出几条提示来，消息来自刘颖。
刘颖：“初姐！顾辰哥怎么回事！！”
刘颖：“他谈恋爱了？你知道吗？”
刘颖：“他发了一条微博！”
楼初一怔，即刻打开微博客户端，一刷新，最上面的就是顾辰刚发的微博。
很简单，一句话：“我喜欢上了一个人。”
楼初愣了会神，下意识地，有些紧张地，她点开评论区。
被点到最高赞的，是粉丝的尖叫：“啊啊啊啊，终于有人能收了俺们顾哥了吗！”
然后后边跟了几条。
顾辰家的小可爱：“那人家喜欢你不？”
星辰点点：“有种自己家的傻儿子终于有人收了的感觉。”
下边虽然也有几条不和谐的评论，可好在这些年顾辰转型成功，也不怎么立男友人设，粉丝们都逐渐佛系，平时只想看看帅哥的饭拍作品舔舔颜，饭圈成熟且平静。
与此同时，“顾辰疑似恋爱”的词条也登上了热搜榜。
楼初看了评论，又去刷了下实时广场，看到还是祝福居多，这才慢慢放心。
工作群里，刘颖已迅速安排下舆情处理措施。而顾辰也开始给楼初发消息。
楼初点开对话框，是一连串的乖巧宝宝表情包。
她有些无语，没好气地回复：“你的微博账号就不应该在你自己手里。”
顾辰又发了几个卖萌的表情包，而后下一秒，语音电话打过来。
“楼初。”
楼初轻声应和：“嗯？”
顾辰声音上扬：“我很开心。”
“我在飞机上，还有刚刚……就一直在想，我们在一起会面临什么问题，我想提前解决它。”
的确。
他们在一起，舆论就是这段恋情要面临的第一个，也是非常重要的一个问题。
顾辰像是在预热，就像他之前说的，如果他谈恋爱，绝不会瞒着。
而后，她又听到顾辰的声音。
他说：“如果我们之间出现任何问题，那么我想解决的一定是我们之间存在的问题，而不是我们的关系。”
楼初听到这句话，眼眶不受控制地一热。
10
京市的秋来得早，风一吹过，凉意丝丝缕缕地往衣服里钻。
楼初开始忙公司新艺人的事，这个行业就是这样，无数人挤破头想进来，经纪公司也要源源不断地往圈子里输送新鲜血液。
除了中间抽出时间搬了个家，几乎整整一个多月没有休息。
也有一个月没见顾辰，最近他的通告都是刘颖在带。代言、访谈、见组……把去年一年拍戏落下的工作统统补了回来。
刘颖苦不堪言，顾辰也是相思成疾，得了空就要给楼初微信刷屏。
就比如现在，十多个委屈的表情发过来，后边还跟了几句埋怨：“我过气了，我不红了，我的经纪人已经不管我了，我是不是被公司抛弃了！”
楼初无奈摇头：“刘颖不是跟着吗？她之后会负责你的大部分经纪工作。”
顾辰委委屈屈：“喔。”
又紧接着发过来一条消息：“你之前是不是说过，有什么情况一定要先跟经纪团队说？”
楼初回复：“是啊。”
而后，她突觉不对，正要说什么，却发现已经晚了。
刘颖开始了新一轮的微信轰炸。
刘颖：“！！！楼初姐，顾哥说他喜欢你，还说他想你了！不是对经纪人的那种喜欢！看着不像是在开玩笑啊！这是怎么回事！”
楼初一阵无语。
顾辰发了个嘚瑟的表情包过来，楼初懒得回复他。
她“正在输入……”了半天，终于给刘颖回了一条：“我知道了。”
刘颖不敢置信：“楼初姐？”
刘颖：“那顾哥前段时间发的微博……而且你们从云市一起起飞！我从来不知道顾哥去了云市啊啊啊！他一直骗我说在海市！！”
楼初心情早已平复，淡定作答：“可能……就是你想的那样。”
刘颖立刻化身尖叫鸡：“啊啊啊啊啊！”
楼初：“之后顾辰的经纪工作可能要慢慢交接给你负责，他的事你多上心。”
说罢，不等刘颖回复，楼初便退出微信，去刷了会微博。
准确地说，去刷了会顾辰最近的动态。
通告表里写得清清楚楚，可楼初是想要看到顾辰的脸的。很难不承认，她也有些想他。
她刷到了顾辰最近的一次采访，文案非常标题党——“顾辰回应恋情”。
这条视频她已经看过一次，可此刻，又要忍不住点开一次。
主持人问他上次发的微博是不是有公开恋情的打算。
顾辰回答得也直接，直说：“还在追求中，她不是艺人。不过如果有什么好消息，一定会第一时间告诉大家。”
楼初微微抿唇，脸颊不自觉浮上一丝笑意。
她走到床边，这天京市天气很好，前天刮了一夜的风，如今天蓝云白，日光温柔。
真的很奇怪。
有些人，与你相遇相知那么久，最终留下的痕迹愈发轻浅，还以狼狈的姿态退出你的生命。而有的人，隐忍已久，热烈得像是照进你灰暗生活中的太阳。
这算是，重新进入热恋期？
楼初低头看了眼时间。一个多月没见，下周，是她的生日。
她这段时间离不开京市，而不巧那天顾辰要去海市参加品牌活动。
今年的生日，他怕是不能陪她过了。
开始了又开始了！又要矫情了！楼初暗自自我吐槽。
像是有心电感应，顾辰也发来一条消息：“你生日快到了，想要什么礼物？”
楼初回答：“没什么想法。”
顾辰：“我还以为你要说想我陪你一起过。”
楼初撇嘴：“说得好像你有时间一样。”
顾辰发了几个委屈的表情，这个话题就此揭过。
一周过后，是楼初的生日。
今天带新人上了两个通告，再回家时已是深夜。顾辰早早同她说了生日快乐，礼物也早已签收。
楼初看着一众礼物里的某音爆款情侣感应器——如果想Ta就敲一下，那么Ta的那一块也会亮，传递思念，接收爱意。
就要被顾辰的幼稚无语到，不过下一秒，感应器上的灯亮了一下。
楼初微一愣，失笑，也跟着敲了两下。
下一秒，家里的门铃突然响了。
已经是深夜11:55。
这个时间……楼初像是意识到什么，飞快跑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是她一个月都没见到的人，下了活动只换了衣服，发型都没换，妆也没来得及卸。
两个人对视半晌，谁都没说话，还是顾辰先打破沉默。
“不请我进去？”
楼初回过神，侧身让人进来。她心跳飞快，声音不知是因为惊喜还是紧张，有些哑：“你怎么……来了？”
“活动结束就立刻往机场赶，下了飞机在三环绕了半天才甩掉跟车的人。好在没有迟到……”
顾辰看看时间，11:58。
他望向她，眼神灼灼：“生日快乐，知道你想见我，所以我就来了。”
是，她是想见他。
哪怕她从来没说，还觉得是自己矫情。
楼初心中微动，眼眶突然有些酸：“我想见你，你就来吗？”
顾辰点头，向前一步，把人抱进怀里。
“你想见我，我就来。”
楼初手伸到半空中，而后毫不犹豫地，抱住了眼前的人。
“我喜欢了你七年，所以是不是要在现在给我一个身份了，嗯？女朋友？”
楼初一言不发，后退一步，踮脚吻住面前的人。
“喜欢你七年”和男神浪漫约会七天后，他主动吻我表白
呼吸交融间，答案不言而喻。
那些浮在半空中已有多年的心事，在此刻终于，尘埃落定。
顾辰心间充盈，岁月真是待他不薄。
不知过了多久，楼初后退一步，笑着看他，温柔无声。
你好呀，男朋友。（原标题：《七日暗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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