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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箱有鸣叫声正常吗(冰箱发出鸣叫声)

冰箱有鸣叫声正常吗(冰箱发出鸣叫声)

更新时间:2022-03-05 19:01:38

城市是有声音的,过去的声音、未来的声音、消失的声音、记忆中的声音……认真地倾听它们吧。

你们的城市,这个“大海之上的地方”(上海),有着怎样的声音呢?阿克巴·阿巴斯曾经写道,“上海,将过去和未来,编织成了一条‘奇怪的辫子’。”我能够从一座城市喧嚣的历史中,分离出它的声音吗?我的城市,西澳大利亚的珀斯市,名字是从苏格兰借来的“二手货”,将它作为殖民地的二流地位和不安感,向世人展露无遗。而你们的城市,是未来之城,又作为世界的十字路口,国际贸易的港口和中心,有着神秘的过去。

当然,我们也有城市之声和城市风光。这里有高楼大厦;我们那里也有露天集市和拥塞的高速公路,也有财富和企业,经济的增长和衰退。但我们的视角不同。在你们的城市,游客在外滩,一边品尝鸡尾酒,一边饱览黄浦江对岸东方明珠塔的璀璨华丽。你们的城市,是直冲云霄的可能性,是华光流彩的广告屏;而我的城市,风景线从脚边铺展至天际。当然,我们也有自己的景点;从国王公园的植物园向远方看去,群山、市中心和天鹅河,尽收眼底。

有些文字,无法传译,一如有些声音,无法追忆。

上海又有什么样的声音,遗失在了历史的河流里?

珀斯是一个郊区大过市区的城市;我们住在独栋房子和单元楼里。展开地图一看,你便可见绵长的海岸线,标示出沙滩与印度洋冰凉的海水相交的地方。在我遛狗的海滩,时常可见形状奇特的海星和海胆,裹挟于海草中,被海水冲刷上岸。我发觉从西北方向来的冷锋,正在迫近,想象着低垂天幕密布的浓云之后,马达加斯加岛隐约的轮廓。这时,我舔舔嘴唇,尝到了冬季的冷风,咸咸的味道。风从海岸线气势汹汹地刮过,如同一个怨忿的鬼魂。在离我家更近的地方,灰色的柏油马路,将年轻家庭一步步推向更远的新建郊区。那里,空荡荡的水泥人行道,曝晒于烈日之下。

在这座城市里,人们驾车出行;而我坚持行走,打扫房舍,晒洗衣物。我的身体,是女人的身体,背负着女人的烦恼忧愁。我伴随着洗衣机的轰鸣和电冰箱的嗡嗡声工作。我盼望着女儿放学回来,再陪她去做运动。

在听惯了自己城市的声音之后,我又该如何去聆听你们城市的声音?我的耳朵,早已习惯了我的世界:它们已经学会了筛选声音,洗刷去陌生、不安的声音,只保留熟悉、安心的声音?

此时此刻,我听见风中传来,卡纳比小鹦鹉的啾鸣。它们从天而降,尖利的声音撕破天际,然后停落在隐蔽的松树上,用弯弯的大喙啄食松果。爪子锋利、目光尖锐的乌鸦,正在我的铁皮屋顶上“笃笃笃”地走来走去,伺机对敞口的垃圾桶发起攻击。我的狗在前门呜呜咽咽地叫着,想再出门溜达一圈。

各种各样的声音,使我的目光从电脑屏幕上移开,又移回。

在我生活的城郊,声音是水平的、拉长的、苍白的。高速公路上,救护车的鸣声,逐渐近了,浓了,浓得就像笔尖刚刚落下的一道墨痕,然后又远了,淡了,直至痕迹全无。在晴朗无风的夜晚,月亮爬至城市的上空,缓缓向西边大海的方向移去,星星在黑色的天幕上燃烧,烧出一个个明亮的窟窿。那时候,声音小心翼翼地浮现了,像一只珍稀的澳洲原生袋鼬,出现在灌木丛中:先露出尖尖的鼻子,然后是长长的耳朵,接着这只小动物一点一点地,露出了它非比寻常的真面目。一辆汽车警报器响了,一把钥匙插进了锁孔,一只桶被人踢翻了,一只猫捉住了耗子,一对夫妻在争吵,一个女人在路的尽头嚎啕大哭。在这样的夜晚,声音是可以被无限拉长的,如同长链聚合物一般。但声音如此清晰,也令人恐惧:对于一个深夜独自入眠的女人,与邻居相隔又远,旧木窗棂咯咯吱吱的声音,总会让她疑心:窗外是否有人?声音可以变成噪声,令你毛骨悚然。

不和谐音,和谐音,旋律:我们用这些词语来形容耳中的音乐;我们接受一些声音,排斥另一些声音。我们制定法律,限定音量,以分贝丈量声音;邻里之间也有不成文的约定:不能在深夜钻孔,不能在午夜之后开喧闹的派对,绝对不能打骂自己的妻子。

声音可以伤人:耳膜可能破裂。声音使我们抱作一团,凝神静听。曾经,村庄里的钟声一响,人们便聚集在一起。警报声响起,意味着危险,快躲起来,掩护好你的孩子。电台里的声音,伴随我们入眠;而敲门声,则使我们在惊恐中醒来。

写作需要安静:在你们的城市,我能够得到片刻的宁静吗?一位作家曾经说,安静是巨大的。可我在家里,却得不到片刻的宁静!声音会变成噪音,变成令人分心的杂音。

一列火车,缓缓进站了。

过去的声音,未来的声音。消失的声音,记忆中的声音:母亲在电话那头的声音。在你们的城市,千千万万人前赴后继地涌来,涌向他们的生活。我也来了,张开耳朵,聆听一切。我来,就是为了倾听。我尽力不去臆想,不去妄测,但我已经忍不住,想要厘清那名叫“上海”的谜团。

我之前去过你们的城市,仅仅一次,却在人群中,与我的丈夫和孩子走散了。我从未见过这样的人群。你们有什么样的词,来形容人群的声音?

我找到几个词,想和你们分享。这些词,叫“象声词”,听起来就像自然声音。诗人和孩子们尤其喜爱象声词。我的电脑告诉我,这些词都有“口”字旁。真的吗?

所以:像我这样不懂东道主语言的老外,来到上海,只听得懂水流的声音哗哗,蚊虫的声音唧唧,狗吠的声音汪汪,小孩的笑声嘻嘻,女人的哭声哇哇,风吹过的声音呼呼,钟走动的声音嘀嗒,铃轻摇的声音叮叮当。

如果我在上海,足够安静,足够认真地聆听你们的城市,说不定有一天,我探过身来,也会和你们一起“唧唧咕咕”地低语,分享诚挚的友情。(澳大利亚 约瑟芬·威尔逊 袁秋婷/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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