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虽然在农村,却没干什么活儿,在家属于“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油瓶子倒了都不扶”那类。现在不得不一袭蓝大褂,满身灰尘,以汗洗面了。因为是家电公司,装卸工就是装卸家电。
拒通辽400多公里有一个西哲里木火车站,那里有一位草原神医,传说早些年他救了一位老喇嘛,后来喇嘛临终给他留下几记神秘药方。科学越昌明,医学分支就越细密。但在蒙医眼里,世上千差万别的病症只分七种,目标小就面积大,每每有疑难杂症被他治好,逐渐声名远扬,荣膺全国人大代表。各地患者纷至沓来,整个西哲都因为他日趋繁盛。
传说这家家电公司老板当初在火车上救活一位来自南方的神秘老人,老人感恩,指点他贩卖电饭锅上的纽儿,逐渐发展到电饭锅,生意如日中天,号称“东北锅王”,后来蔓延到电冰箱、电视机,直到所有大小家电。
此后坐火车我就对年龄大的乘客分外留意,遗憾的是他们一个比一个健旺,寿比南山不老青松。
开始干活儿才知道,像我这样进行装卸考验的业务员不止一个,他们当中有干几天几十天的,也有干了两年都没扶正的。
家电装卸是有技巧的,我刚开始干这种活儿,完全凭着蛮力,既费力又不出活儿。公司无论冬夏,一律是七点上班,下班没点儿,有时候来货晚,啥时候干完啥时候鸣金,不过活多的时候,办公室在家的员工包括老板自己,都撸起袖子就干,这叫我们这些职业装卸工大受鼓舞。
偶尔没车空闲的时候,装卸工东倒西歪地随地休息,这个时候,库管员就抓紧时间整理货垛,清点数量。库管员姓王,和我一样也当过老师,我们都叫她王老师,我虽然笨乎乎,累的迷迷糊糊的,却不休息,帮着王老师归拢垛码,计算数量,王姐长王姐短,因此深受库管好评。
干了几天,碰上一名老家的初中同学,他也是应聘业务员被指派来装卸考验的,原来在班上牛逼哄哄,和我的关系一般。他乡遇故知,再加上共同吃苦干活儿,我们倒是亲近许多。有一天晚上八点多,突然来了几大车电饭煲,估计十二点前干不完了,那名同学就说“这是啥他妈单位,半宿半宿地干活儿,拿人当牲口使!”我急忙制止,说干吧,说别的没用。
第二天,故知同学来到装卸队找我告辞,说昨天的牢骚话叫老板知道了,刚刚把他辞退了。我才意识到劳动锻炼身边是有眼睛耳朵始终监听的,从此更加谨言慎行,以勤补拙了。
装卸队长姓王,大家都叫他王三,我谄媚地叫他王三哥。王三哥家就住在原种场场区,我就有意多多靠近,处的其乐融融。
转眼秋天来了,原种场职工都有育种田地,王三哥叨咕今天车少,回去还要秋收割玉米,我主动请缨说“三哥我帮你去干!”于是决定下班一起把去玉米地。
下班后我俩一边往他家玉米地赶,我一边回忆割苞米的刀法,要知道在老家我是极少参与这种活计的。一寻思那一地的青纱帐不知几点才能弄完,我其实挺愁。天可怜见,突然下起了大雨,活儿干不成了,我一边遗憾地和王三哥约定天好再战,一边脚步轻快地折回住处,草草吃了口饭,躺下就睡——明天七点还得打卡上班呢。
装卸工干了一周,负责四平双辽的业务员出现烂账,公司调查出他参与赌博挪用了公款。至少人肯定是要辞退了,这样就需要在接受考察的装卸工里找一个人补充进去。
老板找到装卸队长和仓管员了解情况,王老师张嘴就说“小韩比谁都强。”王三哥更是连胜说是。
我当家电业务员的经历从此开始。
人生新一页就此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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