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情回顾：
红姐家是晚上热闹，白天冷寂的地方。
我白天去，反而会更安全。
想到这，我便在乱石里找了个光整一点的石块靠在上面眯起了眼。
1
恍惚中，我似乎看到一张温柔的脸蹭过来，在我耳边道：“我去上班啦！你再睡一会儿，早餐热在锅里了。”
是阿南。
接着一个湿漉漉的吻落在额头。
画面一转，川流不息的人海里，阿南急得满脸大汗，他四处寻找着我。
而我，就在他对面，一次次从他身边走过，他却怎么也看不见我。
我急得在他耳边大叫：“阿南！我在这里啊！你快来救我啊！”
最终，阿南满脸泪水地走远了，我忍不住大哭起来。
我醒了，脸上满是冰凉。
梦里阿南没有放弃我，他在找我！我也相信，我爱的阿南没有放弃我。
想到这，我咬了咬牙，试图撑着站起来。坚硬的石头硌得我全身骨头都要散架了。
我一手揉肩，一手撑在石头上让自己站起来。
突然，我感到掌心的异常，便低头看去。
此时天色刚亮，整座山里似乎发着微微的蓝。
我睁大了眼，隐约看到石头上有字。
我凑近了细看几眼，直接跳了起来！
我看到两个字：“亡夫！”
我靠了一夜的石头，竟是一块死人的石碑！
我这才发现，眼前的乱石堆下凸起一个坟包！
隔着土石，我陪着一个死人睡了一夜！
再细看时，上面还有一个模糊的“香”字！
2
我一下子想到了阿香，这里很可能埋的就是她的老公。看了一圈，我发现这坟包一角被雨水冲刷塌掉了，隐隐可见里面的白骨。
坟包塌了一角就能看见白骨，可见当时埋得有多潦草。
我搬来土块，试图将塌掉的一角填上。
一侧目，看到里面的白骨以一种扭曲的姿态，腿骨上还劈着一把刀。
这刀应该是嵌入骨头拔不出来了，才连人带刀一起埋了的。
我瞄了一眼那把刀，只觉得眼熟，再仔细一看，除了生了锈，跟阿香今天用的篾刀一模一样！
这个男人当初为了保护阿香，被人活活劈死了。
我又想到了我的阿南，心里生出怨恨来，当初他为什么不能亲自来接我？既然没法来，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临时告知，害得我仓促中被人带走。
他常年在外，我们难得见一面，难道他不应该极其重视么？
我一遍遍回忆着他打给我的电话，和那张挂着笑的年轻男人的脸，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此刻不容我多想，我仔细掩上坟包，然后快速离去。
然而没走多远，便听到有人叫道：“哎呀，阿香会不会撒谎啊！到底是不是这个方向啊？”
是一个年老的男人声音。
一个男人怒气冲冲道：“她敢？她要是撒谎，看我回去不劈断她另一条腿！”
是阿香的男人！
我心里一惊，阿香卖了我？
3
已不容多想，我沿着小道狂奔起来。
树丛里是不敢走的，一来不好走，二来会发出声响反而引来他人。
慌乱中，我跑到了一座小院前。
院门紧闭，我一下子认出来，这是红姐家。
她家只有晚上才热闹。此时她应该在睡觉。
山上的人声由远及近，我一咬牙，趴下身子，从院子一角的狗洞里钻了进去。
半年的折磨要让我瘦得皮包骨头了，连狗洞都能钻过去了。来不及多想，后面就有人追了过来。
有人大声拍门，我婆婆的声音响起：“阿红开门！”
我已钻进了杂物间。
红姐还未出来，大院门已被人撬开。
一众人涌了进来，婆婆带头先闯进了红姐的房间。
在红姐的尖叫声中，众人哄笑起来。
“哎呀呀，阿红你这就厚此薄彼了！平时也没见你这样啊！”之前那个年老的男人流里流气地说道。
红姐咒骂着众人，一个白面中年男人从红姐屋里走了出来。
白面男人满脸通红，衣服胡乱扣着，手里还提着一个背篓。
背篓里装着好些草药。
“文医生，您是出来采药呢，还是采花啊？”老头继续调笑着。
我婆婆大声道：“都给我找那个死女人！阿红，我们看到我家那死媳妇儿往你家方向来的！你看到了没有？”
红姐扭头不搭理。
4
红姐的院不大，我很快被搜了出来。婆婆提着绳子上前时，我手里提着一把从厨房里找来的菜刀，举刀狠道：“谁敢上前？杀一个我不亏，杀两个我赚！”
我知道，只要我回去，必死无疑。
反正是死，我要这里的人陪我一起死！
我凶狠地瞪着众人，众人都顿在原地，看着明晃晃的菜刀不敢上前。
众人僵持着不敢上前，只有婆婆嚎叫了一声，冲了上来。
她一把抓住我的头发拖倒在地，口中哭叫着要替大勇报仇！
婆婆冲上来的力气太大，我一下子没抓稳，刀摔在了地上。
婆婆摸到刀就要砍，被一旁的文医生扑上来抢住刀叫道：“你这是杀人吗？”
红姐站在门口冷冷地看着，见状指着人群中的那个调笑她的老头道：“孙老头，你不嚷着你儿子没女人吗？这不是一个现成的小寡妇么！死了多可惜，买回去吧！”
婆婆猛地回头狠狠瞪了红姐一眼。
这个老头眼珠子转了一圈，上前对我婆婆道：“人先带回去，你也别打死了。今天那个阿香藏着她，不就是怕你找到了弄死她么！要不是阿月婆婆见到阿香老公那么一说，阿香老公回去逼问，谁能找到这丫头！”婆婆愤怒道：“我儿子难道就白死了？”
“养儿防老，你儿子已经没了，不如把她卖个价，也好养老。”红姐提议道。
一旁的老头感激地看了红姐一眼，连声附和着。
婆婆不管不顾手里的刀落下，从我耳边滑过。
5
当晚，我被婆婆捆到大勇的坟前，全身衣物被扒去，用带刺的藤条抽打。
火辣辣的疼痛瞬间袭来，我哀嚎着，辩解着，说大勇不是我杀的。
可死了儿子的婆婆哪里肯信呢。
丧子之痛早让她没了理智。
不多时我便昏死过去。
再醒来时，我看到一个白面中年男人正给我敷药。
是白天红姐屋里的男人。
他仔细地敷着，一旁的孙老头问道：“碍事不？死了没？”
“孙老头，你大晚上不回去，竟然跟踪我，跟到了我儿子坟前，就是为了这个毒女人吗？”我婆婆问道。
孙老头笑嘻嘻地拉了一下我婆婆的衣袖，低声道：“我估摸着时间呢，你差不多也该打完了我就找你了，你心里的怨气差不多也散了。这人呢你不能就这么白白打死了！你开个价，我不会让你吃亏的。”
原来孙老头怕我婆婆打死我，回去后特地一路跟随。见打得差不多了便走出来制止了婆婆，还叫来了文医生。
文医生斜眼看了一下两人，说道：“孙老头，人我也治过了，我能回去了吧！”
孙老头挥挥手对文医生道：“你老婆死了也有些日子了，喜欢阿红就娶回去，把她一个人放那熬眼呐！”文医生一下子脸红到了脖子，收拾了一下东西，背起背篓就走了。
看来，红姐的提议救了我一命。
可这救下来，也不过是从一个火坑掉进另一个火坑。
见文医生离开，孙老头挨到婆婆跟前，嬉笑着道：“要不就这样，你嫁给我，你媳妇嫁给我儿子，咱们一家子好好过！”
说着，他的手揽上了婆婆的腰。
婆婆一把打开他的手，偷瞄了我一眼，嗔怪道：“别碰我！”
孙老头笑道：“你同意啦？”
就这样，两人像卖猪一样，一番讨价还价，我被转手到了孙老头家。
6
在这里，作为人的尊严已被剥尽了。
孙老头的儿子是个痴呆，我被孙老头关在他儿子的房间，腰里拴着一条铁链。
他儿子是个傻子，呆在屋里，只知道吃喝睡，我与他同吃同喝，也同睡一张床。
隔壁就是孙老头的房间，他三天两头拍着墙大声喝道：“别一声不吭的，早点给我生个娃出来，否则迟早把你还回去！”此后我便学着晚上同孙傻子说话，这让隔壁的孙老头听了后很是满意。至少说明，我和他儿子开始交流了。
过了不久的一个夜晚，有人敲门，孙老头骂骂咧咧地去开了门。
刚开门，他就惊喜道：“你来了？”
“我一个人在家害怕，过来坐坐！”是婆婆的声音。
我看了一下窗外，一片漆黑。
她会害怕？害怕还敢走夜路。
我侧耳倾听，却听到孙老头拉着婆婆进了隔壁屋，说晚上让她留下来。我很是诧异，这时突然想起来，婆婆寡居多年，我来的半年里她有时候晚上会很晚才回来，每次都说她在山里干活的。
可晚上山里乌漆麻黑，谁会继续干活呢？
隔壁房间里婆婆和孙老头言语暧昧，完全不像第一次在一起。
“以我们俩的情分，你竟然跟我要那么多的钱。你看，我们俩这样的，以后宁宁她要给我儿子生了娃，那孩子就是你的孙子呀！”
婆婆咬牙道：“那也行，不过孩子得跟我儿子姓！”
“行！让宁宁生上三五个就是了！”孙老头应道，接着便是两人嘀嘀咕咕调笑的声音了。
我躺在孙傻子旁，孙傻子问我：“生三五个就能陪我玩了吧？”
我回道：“对，可以陪你玩了，但我就得死了。我不再陪你玩了。”
孙傻子一听连忙道：“那我不要生小孩了！你陪我就行了！”我嗯了一声，闭上眼沉沉睡去。
不知何时，我突然感觉胸闷气短，身子很沉。
猛地睁眼，看到一个人骑在我的身上，两只手正死死掐住我的脖子！
我试图将对方掀翻，奈何力气不足。
对方是下了死手了的。
我能听到隔壁孙老头的呼噜声，能听到旁边背对着我睡觉的孙傻子在说梦话，可我却无法发出声音呼救。
借着隐隐的月光，我认出了眼前的来人。
是婆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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