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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视是哪一年有的(电视是从哪一年就有了)

电视是哪一年有的(电视是从哪一年就有了)

更新时间:2022-01-14 05:44:42

周之桓 (高等研究实践学院/巴黎文理研究大学博士、比萨大学研究员)

1895年12月28日,在巴黎的一家咖啡馆地下室,卢米埃尔兄弟向观众展现了他们的新发明:电影与电影放映机。

此后百余年间,从巴黎到上海,从世界到中国,电影是社会历史的记录者与参与者。在电影诞生纪念日到来之际,澎湃新闻特约一组文章,打捞经由影像采集的历史记忆。

“电影将不会有未来。”路易·卢米埃尔在其首场电影公映后曾如是说。

1894年,托马斯·爱迪生发明的连续照片放映机(kinétoscope/kinetoscope)引入巴黎,市民争相体验。机器一米五左右,花费25分法郎后,从上方往盒子里看,就能观赏连续运动的图像。

1909年6月起开始连续写作《追忆逝水年华》(或译《追寻逝去的时光》)的法国著名作家普鲁斯特便在其小说中提到了著名的连续照片放映机:

“这些盘旋、错综的回忆,最多至维持几秒钟;一时没有确定身在何处,就造成了各式各样的假设,而仓促间我往往来不及辨认这一个接一个的假设,正如我们在看连续照片放映机放映的奔马时,来不及分清前后不同姿势的位置一样。”(普鲁斯特:《追寻逝去的时光》卷一《去斯万家那边》,周克希译,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10年,第7页)

人群中有一位来自里昂的安托内·卢米埃尔(Antoine Lumière)。他看完后大感兴趣,说道:“要把盒子里的图像弄出来,放到大荧幕上,我要回里昂,我的儿子们可以做到。”

卢米埃尔兄弟的上色照片;左为奥古斯特,右为路易;摄于19世纪90年代,原片为黑白 © AKG/ALBUM

他的儿子们真的做到了。奥古斯特与路易·卢米埃尔(Auguste et Louis Lumière)在第二年,即1895年三月在少数专业者中放映了他们的影片。同年,他们决定收费公映。在两兄弟看来,他们的作品需要观众。于是,在电影史或艺术史上一个决定性的日子到来了。1895年12月28日,在巴黎卡普辛大道十四号的大咖啡馆(Grand Café)地下室,一个被称为大咖啡馆印度厅的包间,卢米埃尔兄弟向观众展现了他们的新发明:电影与电影放映机(cinématographe)。32人(亦有说法为33人)付钱观赏,另有受邀前来的嘉宾。人们将这一天定为电影的诞生日。

“Cinématographe”一词来自于两个古希腊语词根:“κίνημα / kínēma”(意为“运动”)与“γράφειν / gráphein”(意为“写”),即把运动写下来。电影放映机的全称为:“Caméra cinématographe”。“Caméra”指的是电影放映机的盒子。

不过常被人们认为是世界上第一支影片的《火车进站》并没有在首映的十支影片中。所谓观众看到火车进站时惊慌失措,四散而逃,也就成了都市传说。

帝国的终结

安托内·卢米埃尔与妻子在1861年10月24日于巴黎第五区登记结婚。之后他们定居在贝桑松(Besançon)。1862年他们的大儿子奥古斯特出生,两年后小儿子路易诞生。贝桑松与巴黎相比虽是小城,但一些名人也曾在此居住,比如大文豪雨果。

然而没过几年,1870年7月19日,普法战争爆发了。拿破仑三世(1852年至1870年)的法兰西第二帝国军队于9月1日在色当战役中大败。普鲁士一洗1806年10月14日在耶拿战役中败给法兰西第一帝国之耻,德意志铁血宰相俾斯麦在1871年战后的凡尔赛会议上大放厥词:“没有耶拿,就没有色当。”

凡尔赛宫镜厅,疫情以前游人如织;图 周之桓

普法战争的失败对法国的影响是决定性的。第二帝国灭亡,接踵而来的是巴黎公社运动(1871年5月28日至1871年3月18日)。最终,革命浪潮褪去,第三共和国建立。而在法国知识界,这场失败也激起了学者们反思自身学术发展道路的辩论与探索。

其实早在19世纪60年代,当时的法国大学体系就越发使得法国知识分子担忧。索邦机构冗杂,墨守成规,毫无创新可言。在语文学家、哲学家欧内斯特·勒南(Ernest Renan,1823-1892) 以及哲学家、政治家维克多·库赞(Victor Cousin,1792-1864)等知识分子的呼吁下,法国历史学家、公共教育部部长维克多·迪吕伊(Victor Duruy,于1863-1869年担任部长)展开了一项对欧洲高等教育体系的调查。结果显而易见,德国大学体系,尤其是柏林大学,优势明显。于是1868年在索邦内成立了高等研究院。为了表明德式注重实践的研究取向,高等研究院被冠名为“实践(pratique;或译为‘应用’)”,彰显了其实证主义学风与实验精神。普法战争的失败更是加速了原有法国高等教育与研究体系的改革。1886年在高等研究实践学院设立第四部,命名为“历史与语文学科学部(Section des sciences historiques et philologiques)”,无疑受到德意志地区语文学研究大行其道的影响。神学领域也进行着改革。一年前,1885年,巴黎神学院正式取消。一年以后,在高等研究实践学院设立第五部宗教科学部,名义上继承了原来的巴黎大学神学院。

“19世纪的首都”与美好时代

不过战争的阴霾并不影响巴黎成为“19世纪的首都”,正如德国著名文学评论家与哲学家本雅明的同名著作所言(《巴黎,19世纪的首都》,北京:商务印书馆,2013年)。电影正是在科学技术与文学艺术蓬勃发展的大背景下自然而然产生的。当时的欧洲已经具备了发明电影的诸项技术条件。而它的诞生之地便是19世纪的首都——巴黎,那个时代则被称为“美好时代(Belle époque)”。

拿破仑三世虽然输了普法战争,却为巴黎与法国乃至现代社会的奠基做出了巨大贡献。他还对历史与考古研究痴迷。在诸多学者的帮助下,他完成了著名的《凯撒传》。除了在高教领域建立了高等研究院外,他还创办了古代凯尔特与高卢及罗马博物馆,即现今法国国家考古博物馆。人们开始对过去不断总结,并“创造”本民族的历史。不过他的诸多功绩中,最为人熟知的便是建造新巴黎。

现法国考古博物馆 图 周之桓

从19世纪50年代起,拿破仑三世对巴黎进行了一系列大刀阔斧的改造。1853年开始,奥斯曼(Georges Eugène Haussmann,1809年至1891年)制定了针对巴黎的新城市规划,并设计了现今我们所看到的整齐划一式的巴黎建筑。除了少部分中世纪老建筑外,大量建筑被推倒,如此决绝与果断,仿佛是与旧世界的割裂。他设计了新的大道,注重城市绿地建设,并扩大巴黎市的面积。一时间外省与外国争相效仿。新的城市规划同样出现在法国的第戎(Dijon)、里尔(Lille)、蒙彼利埃(Montpellier)、里昂乃至马赛诸城。罗马、巴塞罗那、以及新大陆的布宜诺斯艾利斯、北欧的斯德哥尔摩等名城也都想要成为新的巴黎,一些地中海东岸城市,比如伊斯坦布尔和开罗,都深受奥斯曼的城市规划理念影响。大马路的诞生,便利了新交通工具的出现与使用,比如电车,甚至是后来的汽车。新巴黎,催生的是现代城市生活,是生活方式的转变。巴黎成了19世纪的首都,现代城市的模板。人们拥抱了现代性。

这是波德莱尔笔下《恶之花》的巴黎,是普鲁斯特回忆中的巴黎,还是一战后1921年来到巴黎的海明威心中流动的盛宴。十九世纪下半叶起,文学艺术各流派在巴黎蓬勃交汇,工业革命也不断深入进行,从1870年普法战争结束后直到1914年一战爆发前,法国人将这段时光称为“美好时代”。

视觉革命:前电影时期的印象派

人们开始在新建成的大道上漫步,在巴黎两侧的森林散步。这是新的现代生活。人们的视野也发生了改变。如果说巴黎与美好时代为电影的诞生提供了地理与时空上的土壤,那艺术风潮的不断革新,则可以被认为是电影还未诞生前的“电影”。

从1860年开始,法国诞生了一种艺术运动或者说一种艺术风格。绘画不再是原先浪漫主义与新古典主义的写实画风,内容也不再局限于神话传说、圣经故事、历史题材,而是自然,更是人本身,是在城市的生活场景,以及在城市生活的人。如果站在近处观赏这些画作,那看到的好像是模糊而似乎未经修饰的画作草稿。但如果从远处看,那似乎就是不经意的一瞥中所注意到的景象。第二帝国灭亡,进入第三共和国后,1874年,莫奈创作了著名的绘画《日出·印象》。正是这幅画作让人们给这个新兴画派或者说艺术浪潮取了个名字:印象派。这被认为是现代画作的开端。

莫奈《日出·印象》,局部细节 图 周之桓

从19世纪初开始,由于照相技术的诞生,画作不再是记录现实,尤其是人像的唯一手段。印象派画家不再使用传统的已知色彩,而是根据观察创造出眼睛所看到的色彩。绘画场景是真实生活中的某一瞬,但它区别于以往,并不是固定摆出的造型,也不是某种程式,画面似乎是动态的,欣赏者好像能看到下一刻即将发生的景象,或者置身其中。因为绘画的内容就是自己生活中的某一刻。

古斯塔夫·卡耶博特(Gustave Caillebotte,1848年至1894年)《巴黎路·雨中景》;画作中心位置的点灯略显突兀,左下角又略显空白,但这正是活生生的巴黎街景,是流动的生活中的一瞬间;图 周之桓

工业革命已经改变了城市景观。火车被认为是这场革命中标志性的发明。位于巴黎的圣拉扎尔车站(Gare Saint-Lazare)是当时法国最大的火车站,它联结着巴黎与诺曼底,也是莫奈经常去的车站。蒸汽机喷出的袅袅烟雾笼罩着现代建筑,带来别样的景观。莫奈曾创作了多幅有关火车进站主题的画作。

而这种同一场景以及同一主题的多重创作,也是莫奈的一大风格。不知道他是否受到了当时连续摄影技术(chronographie;又译为“定时摄影”)的影响。极为有名的便是名为《鲁昂大教堂》的一系列画作。

莫奈的系列画作《鲁昂大教堂》之一,画于1892年,藏于巴黎马摩丹·莫奈美术馆(Musée Marmottan Monet);图 周之桓

莫奈的系列画作《鲁昂大教堂》之一,画于1892年或1894年,藏于巴黎奥赛博物馆;图 周之桓

莫奈的系列画作《鲁昂大教堂》之一,画于1893年或1894年,藏于巴黎奥赛博物馆;图 周之桓

莫奈的系列画作《鲁昂大教堂》之一,画于1894年,藏于华盛顿国家美术馆巴黎奥赛博物馆;图 周之桓

莫奈的系列画作《鲁昂大教堂》之一,画于1894年,藏于华盛顿国家美术馆;图 周之桓

这是一种动态的呈现。在艺术上,人们开始习惯这种现代性视角,用一种新的方式去看待那个正在发生变革的世界。

看与被看:成为不朽

巴黎本身也是当时最被世人瞩目的城市,全世界的目光聚集在这里。1855年、1867年、1878年、1889年以及1900年,巴黎举行了五次世界博览会。新的科技成果与海内外的新鲜事物都在巴黎汇聚。1889年,为纪念法国大革命一百周年,一座全钢铁打造的三百米高塔屹立在巴黎:埃菲尔铁塔。高塔的建造也带来了新的视角。摄影家们争相登高,从空中俯瞰新的现代城市。纳达尔(Nadar,本名加斯帕德·费利克斯·图尔纳雄[Gaspard-Félix Tournachon],1820年至1910年)便是其中之一。其实,早在1858年他就成了世界上的高空摄影第一人。当时的摄影家坐着热气球升空,从另一个视角看待世界。

路易·卢米埃尔的孙子辈马克思·乐福朗科(Max Lefrancq);其身边便是电影放映机,拍摄与放映一体;© 法国电视三台

电影也正是提供了另一种看待世界的方式。路易·卢米埃尔的孙子辈马克思·乐福朗科(Max Lefrancq)2017年接受法国电视三台的采访时说道:“电影就是两兄弟一个晚上发明出来的。” 这项发明是那么自然而然,因为现代人已经习惯了尝试用新的视角去观察他们所生活的世界。爱迪生是有机会发明电影的,但他停止了脚步,将图像局限在了小盒子中。而卢米埃尔兄弟反其道而行之,将被禁锢的图像解放出来,投射到大荧幕上。

早期的电影有一大部分是固定视角的记录影片。看过这些影片的观众一定会发现,有的时候一些路人不当心走进了镜头,他们盯着镜头看,并不是惊恐,而是好奇,更是愉悦。他们知道自己也被记录了下来。人们在电影中看到的是他们自己,个体参与到了电影中。个体的存在与视角被共享。人可以被记录下来,个体参与到了时代的变革之中,被放大,被投射到了荧幕上,被更多的观众一起观看。这是另一种形式的不朽。

意大利著名作家卡尔维诺曾表达过想要展现只有小说才能表现的内容。而电影自然具有电影才能表现的内容。1896,与卢米埃尔兄弟合作的普罗米欧(Alexandre Promio,1868年至1926年)首次在威尼斯进行移动摄影,这也被认为是最早的推轨镜头。之后倒放以及电影特技等被发现与运用,一种全新的视觉文化诞生。此外,电影也被用来记录历史事件,或者说重塑历史与社会事件。这种重新叙述被赋予了道德评价。

只有电影才能表达的东西,这或许也是电影一直存在至今的原因。现在人们几乎都有了手机,都可以进行摄影与录像。卢米埃尔兄弟曾担心电影没有未来,但恰恰相反,电影已经进入了他们所设想的那个未来。当下,由于全球疫情,很多电影院上座率不高甚至被迫关闭。在卢米埃尔眼中,没有观众就没有电影。然而各种影片以及长短视频通过网络出现在人们手中的移动终端上,这何尝不是一种新的形式呢?

1919年卡努多(Ricciotto Canudo,1899年至1923年)将电影称为第七种艺术——至此卢米埃尔兄弟的发明成为艺术。那究竟什么是电影?按照两兄弟的设想,它的本质应当是记录、参与和观赏。如果说在美好时代的十九世纪首都发明电影,是记录、参与并观赏着那个全新的现代社会,那如今我们依旧延续着这个传统,只不过程度更高,主动性更强。每个人都能创造自己的影片,都能随时被记录,以动态影片的形式不朽;而世界也进一步被联结在一起。

责任编辑:彭珊珊

校对:徐亦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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