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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汀有蜂鸣的声音

油汀有蜂鸣的声音

更新时间:2022-01-21 19:36:43

每天读点故事app作者:桃花红河水胖 | 禁止转载

1

苏芽捧着脸看镜子里的自己,沮丧、难过。又嫌弃自己没长进,应变能力和表演天赋一样不行。

五分钟前,苏芽发现除了秦清怡,一桌就她一个女的。她疑惑地看对面的陈冶,陈冶的眼神却不在她身上。

苏芽站起身说抱歉去下卫生间,身旁的秦清怡紧跟着站起来,“一起吧。”说着手就伸过来挽住苏芽胳膊。

苏芽疏离惯了,对自来熟的亲密,反应总显得呆板僵硬。她更愿意借礼貌矜持,和人保持有分寸的安全距离。

“你这顶帽子还挺好看的。”秦清怡顺手把落到前肩的头发往后拨,发丝蹭到苏芽脸上。

苏芽不好意思,“前几天刚烫过头发,像个……”她没继续说,有些难为情,陈冶说她像大号洋娃娃。

她横竖看自己一头短卷儿不顺眼,上楼吃饭前路过边儿上的小店挑了这顶宽檐呢帽,一戴跟出来度假的似的。

陈冶脚一高一低地踩在店门口的台阶儿上抽烟,摇头,用嘴型比划:“不适合你。”

“但看起来女人些吧?”苏芽坚持问。

“你哪样我都喜欢。”陈冶抖落的烟灰落到鞋面上,他跺了下脚,答非所问。

店里的老板娘悄悄抿了嘴笑,苏芽也红了脸闭了嘴,拿眼睛娇嗔地瞟陈冶,戴着那顶大帽子一起上了六楼的饭店。

晚上组的局说是为秦清怡接风,一起来的还有另外六个人,都是陈冶和秦清怡留在这个城市的旧日同学。

秦清怡是陈冶前女友,苏芽是陈冶的现女友。

关系就这么个关系,可以说不复杂。但是现在不好说了,在秦清怡的话锋一转之后。

“可是陈冶不是一直只喜欢直长发么?”

“是吗?”苏芽不知道。便怔怔地有些接不下口。

“是的。我回南京之前想把头发烫一烫,他还说卷儿难看呢。”秦清怡笃定地自问自答,又继续若无其事地抹口红,“他就没变。”

苏芽立在一旁,觉得自己像个局外人,正在听秦清怡在讲她“就没变”的男朋友。

“一会儿去唱歌吧,你唱歌好听。去年春节是你唱的吧?”

秦清怡说完使劲抿了两下抹好的唇,“吧吧”两声听在苏芽耳朵里还像上一句的回音,震得耳膜都痒。

苏芽脸红了,手把包上的皮卡丘玩偶捏得咕吱响,“你还上厕所吗?”

秦清怡很好奇地看着陈冶笑笑,转身走了。

苏芽觉得秦清怡有些没礼貌,又说不上来具体哪里没礼貌。要不,是自己反应过度?也许别人只是口直心快陈述事实,压根儿没别的意思呢?

不可能。

是她说全员携家属参加的,为什么看起来似乎只通知了陈冶?苏芽琢磨不透秦清怡的用意。

但左右是自己反应慢,不管什么意思,有没有礼貌,明明都有那么多话可以接啊!怎么就象个呆瓜一样只会问别人要不要上厕所呢?

小家子气!苏芽和自己生气。

去年春节那次唱歌,苏芽当然记得。

是大年初四的夜里,苏芽的手机在枕头下呜呜呜地蜂鸣震动。

“苏芽,你睡了吗?”陈冶的声音炸得苏芽耳朵轰轰地响,“只想听你唱歌,这帮货吼得真难听。”一听就是喝醉了。

苏芽揉揉惺忪的眼睛,听着手机里的嘈杂声,真的坐直身子,握着手机调到最大音量唱了《梨花又开放》,好像她不是刚从睡梦中被吵醒的一样。

手机里传来杂乱的喝彩声,陈冶的声音很久才传来,“苏芽……晚安。”

苏芽摸着发凉的肩膀静静地回:“晚安。”

把电话重新塞回枕头下,快十二点了。外面“接财神”的鞭炮和烟花开始一声声炸起来,很快此起彼伏,蹿起来的光把清冷的夜照得亮了。

苏芽那晚再没睡好,她觉得陈冶哪里有些怪。

现在秦清怡提起唱歌,苏芽倒带往回想,才明白原来那晚她是被陈冶临时拿去做了一枚棋子,他只是拿她向秦清怡喊话:我有半夜愿意为我唱歌的姑娘了。

那天陈冶说晚安之前的短暂沉默里,省略的应该是“对不起”。

苏芽心里空空的,有说不上来的膈应。

2

这是苏芽第一次见秦清怡。

苏芽并不热衷参加陈冶他们那些活动。以前陈冶没提过带她,后来问过她几次要不要一起,苏芽都摇头,陈冶也无所谓。

但今天却说要求携家属参加,“一起去吧,反正你都认识。”

其实苏芽只是“认识”名字罢了。

“这么奇怪的要求,不是说你们几个同学给接个风么,还得成双成对接啊?”

“秦清怡是这么通知的。”陈冶坚持。

陈冶每次提起这名字,都像在说一个女王。

苏芽不是没爱过人,也试着把前任的名字拿来悄悄一遍遍念,舌尖上打个滚儿跟喝了两口白水似的罢了。而陈冶——她揣摩陈冶即使已经和秦清怡分手两年多,即使身边已经有了她苏芽,提起这个前任心里还是荡了几圈涟漪。

但苏芽没问过,可能引起冲突或者尴尬的话题和行为,苏芽都是能避就避。

小的时候,爸妈常吵架。爸脾气暴躁,妈寸步不让,三天两头针锋对麦芒地干仗。爸在外打一夜的夜牌,被妈掀了牌桌,回来一脚揣破房间的门板,妈马上去砸挂在墙上的相框,再扑上去把爸爸的脸抓出条条血痕……

苏芽缩在角落,摒住气,胡思乱想。她也想去砸掉一个玻璃杯,砸碎,让玻璃渣子割破自己的手……那爸妈的注意力是不是就会转移?他们不再争吵,一起关心她?

但苏芽没胆。她在紧张的气氛中小心地观脸色,一秒一秒地捱过每一次的暴风雨,等天晴。

苏芽长大了也害怕冲突,工作学习的事还好,一涉及到亲密关系,比如爱情、友情,她就无能驾驭。秦清怡说陈冶只喜欢直长发,她如果反驳说现在他喜欢自己烫卷儿,会怎样?陈冶说起秦清怡的名字,总像舌尖儿上开了花,她如果找他死磕,问他到底是不是还惦记秦清怡,会怎样?

还是没胆。苏芽缺抬头挺胸坚定地说陈冶爱自己的底气,陈冶也没给过她。

她和陈冶似乎没有过传说中激情四射的时刻,就连在床上陈冶也是“自律”的。苏芽有时好奇,悄悄睁了眼偷看陈冶,看他闭着眼睛的样子,慌乱像只兔子一样嗖一下从心里窜过:他,会在想着她的身体吗?

但陈冶又算温暖体贴的。他比苏芽大三岁,没有难伺候的坏脾气,走马路永远护她在内侧;寒冷的天,会提醒她用姜粉烫脚;在苏芽睡懒觉的早晨不介意把早饭热过又热,等她起床……

苏芽敏感玲珑,她知道还是缺了些什么。可是,缺的是什么,她不想往深了想,她爱陈冶,便爱这平淡。没有激情四射,就也不会有暴风骤雨。自然而然,水到渠成合她的意,就像她和陈冶一路晃悠着走到一起一样。

3

两年前的冬天,苏芽在最倒霉落魄的一天认识了陈冶。

那天苏芽从坐落在远郊的气象学院试讲结束,拦了一辆过路中巴车回城。

车上已经满了座,售票员还挥着“中央门,火车站”的纸板一路停停靠靠地往车上拉人。浓烈的汽油味让苏芽头晕目眩,她把脑袋埋在膝盖上,顾不上挂在胳膊上的帆布包已经垂到地上。

过了长江大桥,有人戳苏芽的胳膊,“到哪里?”售票员瓮声瓮气地开始收钱。

“山西路。”

“八块。”

苏芽把帆布包扯到腿上,手一伸,只有资料袋和矿泉水,顿时惊起一身汗,又翻,“对不起,我钱包被偷了。”

售票员腋下夹着小皮包,手上忙着沾口水清点整理收上来的纸钞,头都不抬,“快点,八块。”

苏芽脸臊得发烫,仿佛全车的目光现在都集中到了她一个人身上。她六神无主地再次去抖包,徒劳无功,又去挖衣服口袋。

“这里,我代她给了。”干净的男声从后排传来,“来,麻烦帮个忙往前递一递。”

苏芽把脸埋在手上,一车的人,她不好意思哭出声,像鱼噗泡儿一样,悄悄从嘴里往外吐气……

车终于颠簸到山西路,苏芽冲下车,陈冶也跟着下了车。他递纸巾给蹲在梧桐树边上猛吐的苏芽,问要不要给她买瓶水。苏芽接过去纸巾先擦眼睛,摇头,“有,你怎么也下车了?我现在没钱还你。”

陈冶说他学校就在附近。苏芽竟像看见了亲人,抱住陈冶的腿,小狗一样呜呜呜地放声哭了出来。

后来,陈冶开玩笑说过苏芽是他捡来的,他问苏芽怎么随便抱人家大腿呢?苏芽讪讪地说:“抱的小腿。”

苏芽的学校和陈冶的学校巧到只隔了一条街,校门斜对着校门。

陈冶是老师,苏芽研二了,正忙着找工作。

苏芽坚持要请陈冶吃饭,陈冶也约苏芽看了场电影……礼尚往来几个回合后,陈冶又以过来人的身份陪苏芽去了趟气象学院,二轮试讲。陈冶细心,方方面面的细枝末节关照全了。

苏芽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呢?陈冶个性温和,长相干净,也许是某个阳光灿烂的下午,一个笑容,或者只是一件白衬衫?苏芽不确定。但陈冶身上散发出的安全感让她着迷并且想靠近。那和爸爸的粗暴不一样,苏芽不用害怕无缘无故的醉酒、夜归、争吵、砸东西……

拿到录用通知,苏芽很开心,兴致勃勃地请陈冶吃饭唱歌表示感谢。大约是喝了KTV的两瓶假啤酒,那天苏芽一改往日的矜持模样,煽情得有些出了边界,“幸好遇到你!我的好运气都是你给带来的。”

“那是不是还应该一起感谢下小偷?”陈冶看似揶揄,实则四两拨千斤。

“感谢小偷!”苏芽举起瓶子又喝两口啤酒,“对了,你那天去浦口做什么?也要一起感谢。”苏芽意犹未尽。

陈冶眼盯屏幕,像没听见。

苏芽尴尬了,不知说错了什么还是问错了什么,一口气点了好几首歌来唱。

陈冶说她唱的《梨树花又开》好听,声音清澈又深情。

她想对陈冶说,她心里也开出了一朵小花儿,也清澈又深情。

到底面皮薄,没说出口。

4

七月炎热。

苏芽准备去气象学院报到,打包好行李,心神不宁:陈冶该知道她今天离校,到现在还无声无息,是不是表示前半年确实只拿她当普通朋友交往?自己的小心思陈冶知道吗?要不要主动给他打一个电话?如果今天不打,等去了浦口就没今天这般名正言顺约饭的借口了。

当然苏芽的意思,也不只是为吃顿饭。

她起身站到窗口,看对面大学那栋灰色的高楼,手指一层一层往上点,陈冶说过他们教工宿舍在15层。

来回点了好几遍,也没点清楚。心里越发猫爪抓心。

“这样吧,再点一遍。点清楚就不打,点不清楚就打。”苏芽对自己说。

这也是她最擅长玩的“自欺欺人”游戏。

“我也正想给你打电话呢,才想起你今天过去报到。这几天忙疯了,要放假了么不是,事儿多。”陈冶在电话那头说。

苏芽握着电话,刚才坐立不安的烦躁像被清风一扫而光,陈冶说他也正想给她打电话呢!

“你行李不少吧?我午饭过后稍晚一点来送你。”

苏芽甜得心里开了花儿。

下午去浦口的公交车上,苏芽让陈冶坐靠窗,陈冶说:“那风景不都给我看了?”

苏芽说:“哪里有什么风景,一条长江而已。”心里却打着小九九,你看风景我才好看你啊!正兀自偷着乐,陈冶像识破诡计,用手在她头上宠溺地摸了摸,苏芽脸烫得和喝了酒一样。

这是陈冶第一次有如此亲密的举动,后来他也坦白过,说就是那一刻开始才对苏芽动心的,“像你这么大的女生动不动脸红的不多。”

彼时苏芽也不过24而已,她觉得陈冶的嘴真笨,但笨得让她心安。

和这件事一起坦白的还有关于秦清怡的事,陈冶看起来费去了九牛二虎之力,却还是表达得很失败。

“我们以前是同学,遇到你那天正好是,我们分手……她以前也在浦口上班,后来去了北京,她说喜欢北京……我们也不常联系。”

苏芽不知道陈冶有没有发现,他还是习惯说他和秦清怡是“我们”。她想他们一定在一起很久了,久到分手两年陈冶还说“我们”。

5

“叮叮咚叮叮咚……”手机铃声响,苏芽才惊觉自己已经在洗手池边站了半天。

陈冶打来的,“没事吧?怎么还没回来,大伙儿都吃差不多了。”

“就来,要回家了吗?”

“还不知道,他们刚刚说想去唱歌。”

“我……肚子不太舒服,可以不去唱吗?”

“行啊。”

苏芽挂了电话,有些惭愧,这算不算用伎俩?但秦清怡确实让她不舒服,有压迫感,她不想去。埋头往外走,却在门口碰到陈冶,苏芽像看见了亲人,急急地奔过去抓住他手。

“肚子怎么不舒服了?刚刚不是还好好的?”

“可能冷饮料喝急了。其他人呢?”

“在呢。”陈冶牵了她往包间走,“打个招呼先回去吧。”

回到包间门口,里面哄笑一团,大约是酒喝得差不多了,比之前气氛热烈了不少。秦清怡戏谑的目光先射过来,但不是看她,是看陈冶。

陈冶已经在拿外套围巾,打着哈哈说对不起,“我们苏老师不太舒服,今天唱歌就不陪你们了,改天再聚。”

秦清怡的表情明显僵了僵,似笑非笑地跟他们挥了手。

回去的路上,陈冶替她拿着那顶帽子,让她靠在肩膀上。苏芽心不在焉,看车窗外霓虹闪烁,出租车飞驰而过留下一抹又一抹红红绿绿的光带。秦清怡似笑非笑的表情也掺杂进来,苏芽觉得她好像一个战士,表情里还隐藏了“志在必得”的挑衅。

关于秦清怡,她知道的只有那回陈冶吃力坦白的那部分。不是她不想知道更多,她是习惯了不开口问。问出口那就是疑虑,像在胁迫陈冶给她丢一颗定心丸。她做不出,也不愿陈冶为难。

抬眼看陈冶,他也正侧头看窗外。苏芽想起去浦口报到的那次,她要他靠窗坐,她也这么看他,她脸红,他后来说他心动。苏芽悠悠地叹口气。

“肚子还不舒服?”陈冶听见了。

“没有,你说卷发像大号洋娃娃,是说好看还是不好看?”

“好看。”陈冶又摸小狗一样摸苏芽的脑袋,“比戴帽子好看。”

“比直发呢?直长发?”

陈冶的手换到苏芽手心上,“回去先洗个澡。”

苏芽垂眼,想陈冶其实和自己是同类人,他们都擅长回避,隐藏,装若无其事。谁能说他们看起来不是一对相爱的情侣呢?

但,苏芽一直都明白秦清怡在他心中的分量,他极自然地说“我们”,舌尖开了花般说她的名字……而陈冶,不也是因为明白才回避么,哪怕谈论的只是卷发直发。

所以秦清怡敢轻描淡写地说“他就没变”。苏芽莫名地羡慕起秦清怡,要有多被爱过才敢如此笃定又任性啊!

苏芽的心像飘到了虚空中,只被一根线松松地扯着。她的肚子也好似真的不舒服了起来。

到了家像往常一样,苏芽洗好澡打开油汀,捧了书看。陈冶的电话却在这时候响起来。她看陈冶,陈冶也看她,还是接了。苏芽的眼睛又盯回手中的书。

“她喝醉了,闹得不像话,他们叫我过去下?” (原题:《你爱我,只是我的猜想》,作者:桃花红河水胖。来自:每天读点故事APP <公号: dudiangushi>,看更多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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