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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波炉英文版使用方法(英文版微波炉怎么用)

微波炉英文版使用方法(英文版微波炉怎么用)

更新时间:2022-03-28 19:22:59

刚做编辑的时候,最开心也最烦恼的事情就是领样书。自己做的书一旦印好,进入了仓库,就可以填表免费领几本,送给媒体、亲友或者自留。可新人不认识几个媒体人,也不觉得有些书特别适合送给某位朋友,样书就只能堆着。我在做编辑之前翻译过两本书,也是一样的情况。我译的第一本书是法国作家莫里斯·布朗肖的一部小说,对普通读者来说有些实验,非常卡夫卡(也就是说,读起来令人怀疑人生)。我妈妈当时自购了几本准备送朋友,我很感谢她,但也担心要给叔叔阿姨们添堵了。

做编辑的这近一年里,我终于做出了两本送谁都不违和的书:《耶路撒冷,一个女人》和《诗人继续沉默》。

也确实送出去很多本。

这两本书是我当编辑以来第一批从稿子一直跟到封面的书。选题是前辈编辑留下来的,译者是那时候就找好的。好食材和好厨师都有了,我想我只要兢兢业业地当好一只微波炉就行了。

这两本书的作者亚伯拉罕•耶霍舒亚(A.B.Yehoshua)是以色列当代重要作家,与阿摩司•奥兹、大卫•格罗斯曼并称“以色列文学铁三角”。他的妻子是一位心理学家,而耶霍舒亚的文字显得疏离,又宛如复述梦境。读书稿的时候,我总是不由自主地把这两件事对照起来。

《耶路撒冷,一个女人》是一部长篇小说。它获得过《洛杉矶时报》图书奖,入围过布克奖短名单,并被以色列著名导演改编成电影《人力资源经理》。这些经历足以证明它是一部集文学性、故事性和易读性于一身的作品。小说的主人公是一名人力资源经理,奉命对一个死于爆炸事件的女人负责。

这本书的中译本差点不叫这个名字。我接手的时候,它叫《耶路撒冷的女人》,译自英文标题《A woman in Jerusalem》,后来,与我一起负责这本书的编辑老师提议将它改为《耶路撒冷,一个女人》,让它读上去有“在冬夜,一个旅人”那种韵味。于是我发邮件过去跟这本书的译者说了这事。以我自己做译者的经验,对待一份折腾了两年多的稿子,心里很可能只剩下疲惫后的无所谓了。没想到译者很认真地回复我,大意是:如果你们非要改,我也没有办法,而且我原本的译名是“情迷耶路撒冷”,不知道怎么就改成了“耶路撒冷的女人”。我瞬间为之前的假设感到羞愧。后来我们就书名继续讨论了几轮,译者妥协了,但没有被说服。

有意思的是,尘埃落定后我才想到,我们的所有讨论都是基于英译本,而这本书的希伯来语原标题为“שליחותו של הממונה על משאבי אנוש”,机翻过来是:人力资源经理的使命。在中译者犹豫要不要向左踏出一小步时,英译者已经朝右奔跑起来了。

这件事提醒我,任何情况下都不能心存侥幸,不能跳过任何一个关系他人权利的流程。以及,碰到问题要轴对地方。

《诗人继续沉默》这本好像就轴对了。这本小说集由两位译者共同翻译,一人一半。我还是读者的时候,对合译作品比较不信任,但这次修改过程打破了我的偏见。稿子到手的时候,译者们已经拖了一阵,把两部分译稿合在一起校对了一遍,质量已经很不错了。开始修改时,我试探地问译者:你们是否还需要自己修改一下?(内心:不知道译者完成这份稿子之后在忙什么,也不知道译者拿回去多久才能改完。会不会给他们添麻烦?我要求是不是太高了?他们会不会进退两难?)没想到译者很快发邮件过来说:要的,谢谢了。于是我开始等待,边等边做一些礼貌性的修改,不改对不起职业的那种修改。等到译者发回译稿,我快哭了。他们有一处改动是这样的:

我当时很怕自己的改动在别人眼里可有可无,变成一种冒犯。但译者的修改痕迹安慰了我,也验证了我的想法。文字的好坏在一定程度上是有共识的。译者(包括我)往往容易在跟原文苦战时使用讨巧的方法,所以,退回去斟酌一下,找别的办法,留意重复之处和细微的节奏,这是译者身上可贵的自觉,也是能力。

这本书的书名我们也纠结过。一开始是根据英语标题《The continuing silence of a poet》老老实实用了偏正短语,“诗人的持续沉默”,“诗人的继续沉默”,直到依次看到这些句子:“因为就是在那个春天,我不得不对自己承认,是到了保持沉默的时候了。”“我就从此保持沉默吧!”“向每个人宣布我发誓沉默”。我们都认同这种沉默是自发的、延续的、有力的,于是定下了“诗人继续沉默”这个标题。

以第一人称写下的一位沉默诗人的故事,这本身就有种矛盾感,更不用说,写作就是沉默地发声。于是,“《诗人继续沉默》的封面只要一排排声波,把短篇名都嵌进去”这个念头顺理成章地出现在脑中。我跟美编说了想法,她给我的第一稿几乎就是终稿了。我觉得自己幸运到头顶青天!

《耶路撒冷,一个女人》的封面设计也很顺利。我想要突出“女人”的神秘以及事件中的冷漠,就想到用简历来呈现。实际上小说里没有这份简历,女人的人事档案存在电脑里,是由人力资源经理录入的。美编做了带血迹的处理,很契合小说悬疑的气氛,让它看起来不只关于“女人”,更不是一段软绵绵的风花雪月。

唯一一次着急,是在《诗人继续沉默》快要下厂印刷的时候。我(突然地,在翻开一本有些难翻的厚书之后)硬请排版公司把版芯向外移了一点,希望大家翻开书的时候,能很轻松地看到最里面的字。其实我当时不知道移动多少最恰当,甚至觉得自己有点多事了。希望以后能知道并且周全吧!

我给《耶路撒冷,一个女人》写短评的时候实在写不出来,感觉文案都写尽了,想来想去只写了一句“聪明的作家”。我的感受是,耶霍舒亚聪明地避开了“爱情”,也不把“爱”当作主题,却调兑出“爱”云遮雾绕的气息。这份气息被我感受到了,却无法被任何一个窒息的角色所用——没有哪个人物声称要寻找“爱”,他们执着地找寻着别的东西。这可能也是一种诚实。内在压抑的世界里,爱太难完整地显形了。

《耶路撒冷,一个女人》里,人力资源经理几次被迫关注死去女人的面容,他被告知“美”却无法感受“美”,于是寻找“美”成为了附在“人道主义”之旅上的另一条主线。在调查面包店时,人力资源经理意外发现领班对死去女人的爱意,这份爱意并没有被描述得多么温柔动人,倒是流露出人到中年的一丝渴望,和最基本的怜爱,它进一步质问着人力资源经理:而你却感受不到“她”的美吗?他最吸引我注意的那些瞬间倒不是他下定决心运送棺椁的时候,也不是他硬气地跟老板提出要求的时候,而是他反复确认这个女人如何美,反复研究自己对她萌生了何种感情。在这些时候,我与主人公产生了一种复杂的共情,一方面是我也困惑于这个女人究竟是不是位美人(因为文中故意不去描写美),一方面又渐渐怜悯人力资源经理那颗无趣、麻木的心——这或许就是他家庭破碎的原因,但他表面上又那么无辜。在处理“性命攸关”的任务时,这人居然在乎尸体本体究竟美不美?没有名字的管理层职员仿佛突然回到了需要人指点迷津的少年甚至幼年,重新发展自己与生活的连结,重新丰富自己的知觉,重新去爱人。

在小说集《诗人继续沉默》的好几个故事里,人物看似与其他人物产生互动,事实上却是在自己的心理世界里行动,每个故事都如同梦境,被不同的渴望拉扯展开,它们都近似于渴望“爱”,却又不真的是。比如在《与小雅利的三日》里,孤僻、羸弱的主人公(耶霍舒亚的主人公似乎都是如此)答应帮梦中情人带孩子。他对梦中情人难以忘怀,对她和她丈夫把孩子丢给自己这件事感到怄火,又无法抗拒自己“虐恋”的本能和对孩子的好奇心。于是他与孩子小雅利度过了漫长的三日,企图用孩子来发泄爱恋的失败,而他的现任女友、朋友则像幽灵一样出现在故事进程中,看似健全的社交、有可能美满的情感关系就这样成了一场说不清悲喜的梦。又比如《雅达尔夜行快车》,它的故事发生在被遗忘的小镇,一列夜行快车从小镇经过却不停留。“我”暗恋着年轻女孩孜瓦,但她也不为我停留,除非“我”帮她一起引发快车事故,让小镇因为事故而不再被遗忘。故事结尾,“我”疯狂地亲吻孜瓦,然而“爱”没有被完成,反而畸变为可怕欲望的推手。

《耶路撒冷,一个女人》好读而有回响,自带一种昂扬、公正的气质。《诗人继续沉默》则是灰蒙蒙的梦境,收留了许多与爱擦边的欲望。很难想象也很惊喜,两本书竟是同一位作家的作品。而当你具有一定的政治历史知识,你会从故事里听到更多的声音。日常的题材、细腻的笔触、易于共鸣的情感,我想,这两本书适合所有人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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