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统帅直排电热水器的缺点(统帅电热水器是几线品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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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2-03-09 17:26:28

一群红嘴鸥振翅跃起,一路南飞,萧萧鸣叫声在苍青色的天空回旋激荡。

每年冬天,这种候鸟都要从遥远的西伯利亚返回北纬32度以南的繁衍地。

寒潮、气流、天敌,无法阻挡迁徙的脚步,更无法斩断逐梦的翱翔。它们一次次张开双翅,时而盘旋,时而俯冲,奋力掠过苍翠险峻的高山,飞过巨浪翻滚的江河,穿越6000多公里重返生命的起点。

在这里——太湖岸边,有一群生于斯长于斯的渔家人,如同这憨厚、坚忍的红嘴白羽精灵,无所畏惧,勇往直前。

悠悠百余载,他们用生命守护着三万六千顷的湖水,用双手构筑求生、脱贫、致富、共富的梦想。

冬日暖阳下的太湖,平如镜面,波光粼粼。这载舟覆舟的湖水,这盘旋低徊的红嘴鸥,见证着渔家人曾经的苦难与挣扎,礼赞着今天的荣光与梦想。

(壹)

“七扇子,七扇子……我回转哩,回转哩!”

“火,火,七扇子,七扇子……”

老人睁开眼睛,望着远方,又缓缓合上。一滴浊泪,从爬满皱纹的眼角缓缓滑落。

“姆妈,是七扇子,您回转哩!”

“七扇子,还落豁(在),还落豁(在)……”

守在床头的汉子,伏身抽泣。

老人,叫陆阿寿,82岁。

抽泣不止的,是她的长子,朱洪祥。

来南太湖生活了四十余年,母子俩乡音依旧,一口软糯地道的苏州腔。

洪祥的思绪,随着弥留之际的母亲,飘向远方。

阿寿念叨几十年的场景,在眼前一个个回闪:

——满仓归来的“七扇子”,乘风破浪。浓郁的鱼虾腥味,引来鸥鸟翔集,一路随船低飞,争相啄食嬉戏。

——两艘 “七扇子”,并肩而立,盛装出场。船上锣鼓喧天,喜气洋洋。一对如璧新人,行礼对拜。蓝天白云之下,门当户对的渔家人,新结了儿女亲家,幸福欢畅。

——敌机轰鸣,湖水呜咽,渔家梦碎。炸弹如雨点般落下,“七扇子”厄运难逃,火光冲天,数代家业毁于一旦,从此流离失所。

……

“‘七扇子’,一家人梦开始的地方啊!”洪祥喃喃自语。

母子嘴边的“七扇子”,大名七桅帆船,因船上竖有七根粗大的桅杆而得名。船身长24.85米,宽4.96米,吃水1米,载重60吨,是太湖历史最悠久的渔船之一,也是国内淡水捕捞船家族中最大的渔船。

传说这七桅帆船起源于南宋,是民族英雄岳飞统帅的水师战船。船身巨大,抗风抗浪。战后化身渔船,可在开阔水域全天候捕鱼,篷多船快产量高。

七桅帆船,象征财富和身份。太湖渔家,世代以拥有七桅帆船为傲。

阿寿的先生,姓朱,江苏苏州吴县人氏。朱、陆两家,世代在太湖捕鱼为生。到父母一辈,已攒下殷实家业。

阿寿与先生,出生在太湖巨无霸“七扇子”上。十六七岁时,两人由长辈主事成婚。先生家兄弟六个,30多口人生活起居都在一条大船上。日子简单富足,其乐融融。

好景不长。1937年,日寇进犯,“七桅帆船”毁于战火。公公无力再撑家业,令六兄弟自立门户,各奔东西。

先生与阿寿,驾着小帆船,开始风里雨里讨生活。

先生排行老三,素来体弱,不擅渔事,日益困顿。不久疾病缠身,30多岁扔下孤儿寡母,与世长辞。

渔家的活计,多靠体力。身形娇小的阿寿,拼尽全力讨生活。天不亮,睁开眼睛就干活;半夜里,耗尽最后一分力气才躺下。

三九天,太湖里的西北风赛刀子,直透船板往舱里灌,往骨头缝里钻。阿寿带着几个孩子,穿着单衣单裤,光着脚,站在冰冻的甲板上捕鱼。孩子脚嫩,长满冻疮,裂开口子,鲜血直流。

太湖里的鱼虾不顶饿,阿寿省下每一粒米,给孩子填肚皮。没米做干饭,阿寿净烧稀粥糊糊。孩子们吃得干干净净的碗,阿寿舍不得洗,先用舌头舔一遍。烧粥的锅子兑上水,汰洗的汤先喝,再用舌头舔干净。

“姆妈这辈子,不容易哎!”阿寿的难,阿寿的苦,点点滴滴刻在洪祥的心里。

为了活下去,为了吃饱饭、穿暖衣,阿寿驾着小船带着孩子越走越远。上世纪50年代,从北太湖一路南下,横穿太湖,落脚滩涂成片、芦苇丛生的太湖南岸,糊口度日。

1960年,那个寒风乍起的秋天,为支援浙江省水产业发展,苏州市政府动员征迁36户渔民,从苏州吴县太湖公社迁入湖州渔业联社,成立小梅生产大队。

阿寿一家,成了大队的首批入户者之一。

朱家六兄弟中,从江苏南迁,落户南太湖的,独老三家这一支。

(贰)

“救我,救我,救我……”

“哥,救我,哥……”

……

凄厉的求救,如一柄利剑,刺破急风骤雨,又瞬间被吞噬淹没。

绝望的呼喊,像一张无边的大网,将洪祥团团围住,撕心裂肺,肝肠寸断。

1958年的那个黑夜,台风骤至,太湖怒吼。

洪祥带兄妹,仓促应战。

怎料一个浪头打来,在船尾舀水的幺妹,被卷落湖中,挣扎、沉没。18岁,花一般鲜活的生命,陨落在茫茫黑暗中。从此,阴阳两隔。

“都是命啊!”幺妹离世,阿寿没落一滴泪。

风里雨里讨生活,渔家人没有悲伤的权利。

捕鱼,是靠天吃饭、靠风发财的营生。大风大雨的日子,渔家大都回港避风,船一停十天八天。

洪祥抬头看看天色,依旧平静地把船开出去,满满当当地把鱼捕回来。一次次的死里逃生,洪祥学会了看太湖“脸色”吃饭。

三伏天,日头毒辣,出次船脱层皮。台风暴雨抬脚到跟前,一不当心就是灭顶之灾。

三九天,天寒地冻。太湖里一个浪打到船上,就是一条冰棱。

不是不怕,洪祥没有机会害怕。

不是不累,洪祥没有理由休息。

父母共生养四男两女。如今,只剩得洪祥和弟弟。

长兄如父,洪祥明白。离祖吃饭,何来容易。

人力控帆的年代,风向、风力是行船捕鱼的关键。刮风落雨,船速最快;寒天腊月,鱼群少动,越是好时机。

看天、识风、辨水流,洪祥的本事,在四乡八里是一等一的好。

水里游、天上飞的生灵,无不成为洪祥的朋友。

鱼群集聚的地方,红嘴鸥最敏感。此类鸥鸟,红嘴白羽,身形矫健,憨厚灵动。飞累了,在船头一呆半天不动,渔人戏称其“呆鸟”。“呆鸟”不呆,自带吉兆。捕鱼起网前,如“呆鸟”成群盘旋,此网必定高产。洪祥出船,“呆鸟”定前来“护驾”。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南太湖水质佳,渔业资源丰富。洪祥出船,船船满载而归。产量年年位列大队里前三,是远近闻名的高产户。

洪祥为人认真,做事有板有眼讲规矩。

早年捕鱼,没有冷藏技术。捕获的鱼,需尽快分类晾晒,以防变质。

鲚鱼、银鱼、白虾……什么时候翻身,晒到几分收起,洪祥自有一套规矩。

没晒干晒透的鱼虾,绝计不卖他人,更不交与公家。

有人乱了规矩,无论是谁,洪祥都会急。

1976年,受人尊敬的洪祥,当上了生产小队长。

落户南太湖后,洪祥与弟弟先后成家,生活在一条四桅帆船上。

兄弟齐心,日子大有起色。

一家人吃饱肚皮不成问题。只是母亲阿寿餐后舔碗、舔锅子的习惯依旧。

兄弟俩的7个孩子,冬天再不挨冻,过年也穿起了新衣裳。

船头船尾笑声多了,洪祥的心思开始活络了。

船上没什么娱乐, 7个孩子闲得发慌。每次船一靠岸,像出笼的小鸟,凑在一起打弹珠、滚地龙、抽陀螺。

相比逼仄、晃荡的渔船,开阔、平静的陆地才是过日子的好地方。

“想上岸,先识字。”洪祥兄弟俩寻思着,把孩子们送去上学。

岸上没有住房,把孩子寄在远房亲戚家,走读丘城山上用渔改房建的小学。

1975年,洪祥最小的儿子玉林,12岁。哥哥、姐姐们超龄了,

只有他跟三哥进了学堂。

寄人篱下的生活,并不好过。玉林跟小伙伴,每天守在太湖边,等着自家渔船归来。

(叁)

“去哪儿?”

“回船上。”

“为啥?”

“读不好书,回转抲鱼。”

洪祥背起铺盖,闷着头往外走。14岁的玉林,默默地跟在后头。一路上,父子俩没再说一句话。

从丘城山走回小梅口,不过几里地。这一路,玉林走了好久好久。父亲沉默的背影,玉林记了一辈子。

重返渔船,玉林发现,太湖变了。

1978年,改革的春风,吹到太湖边。

小梅大队开始制造水泥船,用挂桨机械作业。马达声日夜作响,鱼一船一船被拖上岸。

上世纪80年代,太湖里的银鱼,收购价四五十元一斤,全部出口日本。普通渔家,一条船一年能赚10多万。

1984年,梅子漾、小梅口、丘城山三个自然村组成了最初的小梅村。

村里一鼓作气,先后建起了织网厂、造船厂、冷冻厂、鱼类加工场……

小梅村迎来高光时刻,稳居乡里首富宝座。

洪祥留下长子大根,继承家业,跟着自己开船捕鱼。其他子女,责其成家后,自谋出路。

女儿女婿,跑起水上运输。三儿子学了机修,改吃技术饭。

1986年,小儿子玉林,婚后考了驾照,进小梅村绳网厂,开起了大货车。玉林车技好、脑子活,不久被厂里选中开小车。跟着领导四处灵事面,长见识。

洪祥家的日子,越过越红火。

村里别人家富了,上岸买地造大房子。

洪祥的儿子却跑到城里头,掏几倍的钞票,买几十方的商品房。

兄弟心里的账明清:买房可以落户。落户,有了学籍,可以到城里读书受教育。

子女没书读,不能让孙儿再受这般苦。洪祥心思也笃笃定。

小孩受教育,玉林最上心思。儿子良荣长到5岁,玉林就让他上了城里的幼儿园。妻子建仙干脆辞了村办厂的工作,在城里找了个活。白天上班,晚上带娃,过上了城里人的生活。

小梅村的渔家人没有想到,市场的大潮,远比太湖水汹涌。

1993年,小梅村绳网厂转包私人经营。后因经营不善,宣布倒闭。先后倒下的,还有村里的冷冻厂、造船厂……

4年后,玉林的发小,伯冬走马小梅村村支书。彼此,村里已负债累累,账面上只剩13.5元。

伯冬上任,“烧”了第一把火——筹建水上湖鲜一条街,帮乡里乡亲找条致富的新路子。顶着压力,伯冬抵押了自己的一套房,筹资10万,创办了第一家餐饮船。

“太湖里长大的人,村里的事体你要管。”伯冬想到了玉林,把他喊回转。“你带个头,一道闯一闯。”

头脑活络的玉林,小日子正过得优哉游哉。绳网厂倒闭后,玉林“尝鲜”跑出租,成了湖州城里第一批出租司机,先后买了两辆红色夏利轿车。自己开白班,晚上出租他人,一人赚两份收入。

“伯冬对我有恩。”玉林与建仙商量,卖了城里的房子,回到太湖边开起了“船王大酒店”。酒店建在一艘3层高的大船上,长33米,宽12米,营业面积达970个平方。

玉林夫妻会做生意,客人一拨一拨地跑来。

小梅村人见状,相继靠岸泊船。最兴盛的时候,太湖南岸停靠了24条大船,形成一条独特的水上餐饮湖鲜街,生意红火。

乡里乡亲,沉浸在水上淘金的喜悦之中。

这一年的夏天,朱家还出了桩大喜事。

老大大根的儿子,长孙永良,考上了宁波大学。

出了村里第一个大学生,洪祥面上有光,笑得嘴巴半个月没合拢。

(肆)

“老伙计,你也老了?不中用了?看不了家了?”

“桥丁鱼,你个调皮鬼,躲去哪里了?”

“呆鸟啊呆鸟,你啥时候回转看看啊?”

……

子女生活顺趟,洪祥松了口气。辛苦了一辈子,人是闲下来了,心里却有点着慌。他常常坐在船头,望着太湖喃喃自语,一呆就是半天。

洪祥家的一天,是从早上给渔船“洗脸”开始的:拿拖把用湖水擦洗一遍船身,以免露水残留。可现在,湖水散发着腥臭味。汰衣服、汰菜嫌脏,冲甲板嫌臭。

湖里的水一天天泛黄泛绿,洪祥心里明白:处了一辈子的老伙计,不是老了,是病了!这病还不轻!

上世纪80、90年代起,南太湖岸边“大烟囱”增多,纺织厂、水泥厂、造纸厂等高污染企业逐渐聚集,污水直排太湖。

小梅港边先后建起的太湖山庄和太湖乐园,一年内向太湖直排污水5万吨。

太湖还接纳着来自东、西苕溪的采矿、工业、农业以及生活污水,水质严重下降。

据市环保局测算,石矿企业清洗石料,太湖淤泥沉积,河床在35年内抬高了两米。

水体生态退化严重。接踵而至的是,渔业资源迅速萎缩。

银鱼、鲚鱼、白虾——“太湖三宝”断崖式减产,价格一路走贱。桥丁鱼等鱼种,都已绝迹。

忧心忡忡的洪祥,照例随大根在太湖里捕鱼。机帆船、飞机网、高踏网……设备越来越先进,捕到的鱼却一年比一年少。

曾经盘旋湖上,成群成群的红嘴鸥,飞走了,难觅踪影。

“得了病的太湖,我洪祥治不了,小梅村的人都治不了!”

一辈子不惧风浪的洪祥,竟慌了神。

再回太湖边,钞票是赚到了,玉林烦恼也不断。

良荣8岁时,玉林托人帮择校,挑了城里最好的小学。学校离家远,全靠夫妻俩接送。

开酒店后,城里房子卖了,良荣只得跟着住船上。天不亮就出发去学校,晚上摸黑才到家,一路上全靠自己。刮风落雪,天天如此。

店里人手紧,排单买菜、上灶炒菜、点单结账,玉林夫妻俩一刻不停歇,一步走不开。良荣读书的事,完全顾不上。

更要命的是,太湖富营养化日益严重。进入新世纪后,蓝藻开始大面积爆发。

曾经让人流连忘返的太湖,变得臭名远扬。

太湖岸边,弥散着浓重的腐臭味,兴冲冲前来的游客,没了吃饭的欲望。

临湖而建的游乐园、宾馆,生意日渐惨淡,几家饭店相续倒闭。

开店容易,守店难。湖鲜一条街,也渐渐少了往日的人气。

玉林想着,得再找条新出路!

可明天的路,又会在哪里?

(伍)

“阿爹、姆妈,朱家有福!朱家有福噢!”

“朱家的子子孙孙,再不用‘三面朝水,一面朝天’!你们,可以放心了!”

……

离船登岸时,洪祥想起了阿寿,眼角发酸。

朝着太湖另一面的老家苏州红浮山,洪祥弯腰叩拜。”

都说叶落归根,在船上一住80年的洪祥,没想到自己这辈子还能把根扎到地上,圆个上岸梦。

洪祥感恩,这是托了贵人的福,托了国家的福!

当年太湖病重,愁煞了“靠湖吃湖”的洪祥一家。

太湖这病,谁能治?洪祥、大根、玉林,想破头皮也没找到答案。

倒是刚上大学的小孙子良荣,说:得了病的太湖,只有政府能治,只有国家能救!

良荣打开电脑,搜索出了一串数据:

1991年、2005年,国家先后启动两轮太湖治理工程。

1998年,国务院有关部委会同苏浙沪两省一市,发动了声势浩大的水污染治理运动。

2006年,一位贵客的到访,为南太湖的治理按下了快进键。那年8月,在太湖边,他要求湖州努力把南太湖开发治理好。

太湖南岸先后有12家规上企业先后搬迁关闭,300多个家庭作坊被拆除。沿岸5公里范围内,“产能落后、治理无望”的企业被全部关停,累计投入20亿元。

同样被改变的,还有洪祥一家的生活。

2007年6月,水上“湖鲜一条街”整体拆除。

上岸后,玉林被分到游船公司开画舫,工作轻便。玉林脑筋活,闲暇时和江苏的舅佬一道养蟹,当起了合伙人。一个只管养,一个只管卖。一年里,苦干几个月,收入可观。

洪祥家的喜事,一桩接着一桩。

同年9月,小梅村渔民上岸安居工程启动。政府投资3个多亿,开建占地30多亩土地的渔民新区。

离开了祖祖辈辈生活的住家船,渔家人憧憬起城市社区的新生活。这才有了开头洪祥叩拜的一幕。

4年后,梅东花园B区建设完成正式交付。洪祥和子女分到四套房,全家老少住起了楼房。洪祥还看病享医保,月月有补助。

小梅村,这个只有1000多人的小渔村,成了太湖南岸最后一个渔民上岸的村子,被写入了历史。

南太湖的发展,少不了生动的几笔。

2010年11月,小梅村村口竖了块石头,上面刻着“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每次路过这里,玉林总忍不住瞄上一眼。

这块石头有魔力,太湖边“日长夜大”,天天 “新簇簇”。

湖鲜一条街,转眼成了曲折弯延的黄金湖岸。特色餐饮,点缀其中。

丘城山复绿了。破旧矮房消失了,多了鸟语花香的遗址公园。

原小梅纸浆厂摇身一变,成了远近闻名的影视城,大上海的十六铺码头被装到了里头。

月亮酒店、南太湖山庄,高端酒店一家接着一家落户。

龙之梦乐园、太湖古镇、动物园,游乐设施及项目全覆盖。

这块石头有魔力,太湖活过来了,湖里的水清了绿了。

那年冬天,失踪多年的红嘴鸥又飞回来了!

蓝天之下,碧波之上,盘旋低迴,欢畅无比。

玉林舍不得这般美景,在离石头两三百米的地方,盘了个10来方的店面。自创品牌“朱氏蟹业”,卖起了自家的毛脚蟹。

(陆)

“这两天,人家来买蟹,都不想用现钞,说是用啥……?”

“啥?买东西,不用现钞?那用啥?”

“人家说,现在网上生意最好。那我们家的螃蟹,能不能到网上去卖啊?”

……

5年前,老江湖玉林碰到了新问题。如今买卖螃蟹,兴网上交易,收款花头透。除了支付宝、微信,还要用网上银行。

玉林和建仙书读得少,见不到现钞的生意,心里发怵。急得一个一个电话,把在外打拼的良荣喊回转。

既来之,则安之。良荣倒也心定,回转后,帮衬家里,线上线下两头卖蟹。朱氏螃蟹,名气一天比一天大。玉林的儿子,人踏实,肯做事,乡里乡亲谁见了都夸赞。

2017年,村里支委改选。党龄8年的良荣,选上了村里的支委。办公地点,就在梅东花园B区。

良荣到村里上班,最高兴的是阿爹洪祥。宝贝孙子天天见,有事喊一声就到跟前。

良荣话不多,心思却细密。心里头,搁着两件事。

一个是村里的恩人,雪生伯伯。

雪生跟玉林、伯冬是同学,当年一道在丘城山读书。雪生家里头穷,只供得他一个。兄弟姐妹,个个文盲,全指着雪生能出人头地。渔家人看病难,雪生立志学医。不仅进了城里最好的医院,还成了广受尊敬的大专家。

家里村里人的这份恩情,雪生一刻也不敢忘。兄弟姐妹,乡里乡亲,谁家有头疼脑热,都找雪生。雪生跑进跑出,一一帮忙安顿。

雪生伯伯知恩图报的故事,良荣从小听到大。良荣也想学着,为乡里乡亲做点事。

“七八十年代的大学生,进了村文礼堂,贴在墙上。90、00后,研究生也不少了。”良荣跟着老书记伯冬,整理村史。一桩一条,记得清楚。

知识改变命运,渔家人心里明白。2009年,良荣在大学入了党,更觉得重任在肩。他想着,后来者能跟上雪生伯伯的脚步,帮衬关照村里人,服务更多有需要的人。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娘姆爱娣,最疼良荣。冬天里起夜,在甲板上摔了一跤,急急忙忙送到医院,一句话没交待,就走了。时年62岁。

娘姆走时,小梅村人还没上岸,住家船停在小梅口。从船上送到市中心的医院,半小时不止。

这几年,梅东花园周边配套设施不断完善。街道里就有卫生服务中心,几分钟就到了。市里最好的医院,也从市中心搬到了新区,离梅东花园近了不少。

为渔家人量身打造的就业、教育、社保、养老等政策,一条一条在推进。

良荣庆幸,娘姆的悲剧,再不会发生。

2019年,长江流域全面禁捕。2020年,太湖南岸所有渔船全部上岸拆解。作为一种生产生存方式存在的太湖渔家,彻底退出历史舞台。

但历史留给渔家人的烦恼,还在。

渔家人临水而居,自小盘坐,多发关节炎症。五六十岁起,腿脚就不灵便,弯得像罗圈腿。以前住家船只低矮,进出船舱,只能猫着腰。长年累月,老了腰就挺不起来。严重的老人,腰弯转近90度。

每天看见村里的阿爹娘姆,在小区里弯着腰、小步挪、爬楼梯,良荣心里不是滋味。

洪祥的家,在四楼。洪祥腿脚不便,每天只能爬一通楼梯。早上下楼,在车库呆一天。天黑了,慢慢挪回四楼睡觉。

今年9月,政府要为梅东花园B区的每一幢楼安装共享电梯,在全市率先实现全覆盖。良荣听后,奔进奔出,挨家挨户做工作,一心想快点把电梯装起来。让阿爹和村里老人,都实现上下楼梯的自由。

90岁的洪祥,最终没能等到。9月中旬,安祥地走了。

良荣照例奔进奔出,为共享电梯,为渔家人的其他事。

良荣心里,揣着一个共享、共富的梦。

老吾老,及人之老。

(尾声)

“儿子,你看,那里有大船!”

“嗯,奶奶说,停在那里,给游客看的。”

“那是现在。很久以前,太公、太婆,爷爷、奶奶,都住在船上。船,是我们渔民的家!”

“住在船上?吃饭、阿屎拉尿怎么办?”

……

2021年,12月5日。

冬日暖阳之下,65公里黄金湖岸熠熠生辉。

良荣和6岁的儿子,徜徉在湖边,一问一答。

“告诸往而知来者。”良荣不禁驻足一笑。

蓝天之下,碧波之上,帆影点点。

一群群的红嘴鸥,展翅低徊。

欢快的鸣叫声,在南太湖上空回响。

作者:朱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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